楚怀则瞪大了眼,颤着手去接肖余生手中的信件。
肖余眉头紧锁,面色苍白一片,他说:“皇帝……驾崩了……在半月前,即便是快马传书,信传到这里也要半个月。”
“什么?!”月悉华惊得从座椅上站起身,带倒了桌角的茶盏,凉茶洒了一桌子,又沿着桌角往下滴。
楚怀则狐疑地望向肖余生,唇角微勾,可这个笑容看起来比哭还要难看,他轻声道:“你可别骗我,我自己看……”
信件就在他的手上,肖余生何苦要骗他。
经过长途奔波传送,莹白的信纸已经开始泛黄,褐黄色的信纸在他莹润的指尖微微抖动,楚怀则神色凝重,只是眉头却没有皱一下,双眼渐渐迷蒙。
到了此刻,月悉华也相信了,不然楚怀则不会有这种反应。
“殿下……”想安慰两句却不知从何开口,脑中浮现的是皇帝驾崩后的一系列朝政问题,现如今楚怀奉已经流放,楚怀则远在边关更没有抢夺皇位之心,这皇位,于楚怀昀,真的如探囊取物一般容易了。
也许此刻他已经登上皇位了,只是消息还没有传到而已。
想到这里,她不知该伤心还是该大松一口气。
所有的牵绊,到了此刻,才算真正烟消云散。
皇帝驾崩,举国大丧,从消息传到边关开始,云遥城中处处挂着白练,家家户户揭了已经被晒成土黄色的新春对联,换做雪白的对联,白练打成一朵艳丽苍白的花悬于门楣。
整个城池都被哀伤环绕,百姓其实并不能体会到皇帝驾崩对他们会造成什么影响,只要生活一样安乐,一样没有外军侵犯,没有苛捐杂税,那他们的生活依旧是安定的,即便不算富足,却也足以满足温饱。
军中也挂起了素白的花儿,肖余生领着全军的战将在空地上整齐排开,朝着京都的方向三叩首,行了恭恭敬敬的君臣之礼,恭送皇帝殡天。
这样的阵势威严,却也悲壮。
月悉华无法让自己融入到这样的哀痛里,她对这个老皇帝的印象实在是不好,想来,她该是高兴的,因为随着皇帝驾崩,上一代的恩怨终于画上了句号,紧接着的,是楚怀昀和楚怀则的天下。
从接到那封信之后,陆陆续续有消息从京中传来,三皇子楚怀昀登基为帝,一时间,白丞相的权势倾遍朝野。
乐极就要生悲,想来,白家的威势也维持不了多久了。
望着肖余生站在校场高抬上的飒爽英姿,月悉华转身回了营帐,楚怀则并没有出来,像他这样的孝子,一定是躲到什么地方伤心罢。
本以为他会去那个没人的山坡,月悉华正想回营帐换下铠甲前去找他,不想,刚一挑开帐帘,只见那俊秀的身影背对着帐帘端坐在案几前,面前燃着熏香,是淡淡的百合花香,在这样苦闷的夏天里,乍闻到这样的花香,只觉得心绪都为之一荡,浑身通透。
背对着帐帘坐着的潇洒身影不再潇洒,背影透着浓浓孤寂,墨黑的发静静地垂在肩上,服帖地像是一双双温柔地手,在抚慰着他哀伤的情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