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城游戏卖身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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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章

?第10章

三个月后。

齐炜和婉儿的事情已经明朗化,正与齐老头僵持。她不得不佩服爱情的力量,竟能让他们在一起的信念,不顾一切地坚定。

而尽得她真传的董〗衜〗,在齐家的商号混得已是八面玲珑,如鱼得水,颇得管事器重。

还有她,也已经为自己备妥了后路,所以她现在每天最重要的任务就是逃开齐磊的感情攻势。对,是感情。她终于知道齐磊为什么会那么奇怪了,原来他竟想弄假成真——和她成亲!

有没有搞错?当初定的契约可不是这样的啊。

她怀疑他神志不太清楚,不然他究竟是看上她哪一点了?她自认是貌不出众且品行不良,用奸、懒、馋、猾四个字来形容是再正确不过了,这样的她,他也要?

他说他要。

可她不要、她死也不要,本来人掉到这个世界已经够倒霉了,若是再把心弄丢了……哦,光想就让人寒毛直立了,她怎么会允许这种情况发生?

月黑风高,禹悠包袱一背,悄然穿过重重院落,直向后院溜去。既然不准她赎身,那就怪不得她了。

前几日,她曾在后院发现了一个隐蔽的出口,正好可以让她作逃走之用。

咦,有人比她先到。是谁呢?

她蹑手蹑脚地潜了过去。竟是二少爷和婉儿,难道……她扫视过齐炜的肩上,果然,他们竟准备私奔。

“婉儿,你放心,我今生定不负你。”齐炜情深意切地握紧了婉儿的手。

“可我担心风餐露宿的,会委屈了‘白玉娃娃’。”这小子还真笨,如果是齐磊就绝不会做私奔这种蠢事。

“啊,谁?”齐炜惊吓地护住心上人。

“是我。”禹悠现身,脚下轻抬,将自己的包袱踢向更隐蔽的暗处。

“阿丁?!”她是来抓他们的吗?齐炜吓得不轻,忘了自己还没离开家呢,“你想怎么样?”

“我能怎么样?只是我们是朋友,既然看到了就不得不说一句,私奔其实真的是很笨的主意。”

“可我们还能怎样?难道你有更好的主意不成?”

“当然。”她想到办法既能成全他们这对爱情鸟,又能让自己摆脱麻烦,“我想到一个主意能让老爷同意你们的亲事,你们不妨试试。如果我的主意不管用,你们再走不迟。”

“这……阿丁,真是太谢谢你了。”

“不必客气。”禹悠别有用意地漾出浅笑,“我们现在回房去,商量一下吧。”

清晨,鸟语花香。

齐炜从沉睡中醒来,下意识地想揉揉昏沉沉的头,然而手臂却似被某种重物压着,动弹不得。他不由得向下看去,然后他惊叫出声:“婉儿?!”

“啊……阿炜哥哥?!”刚刚醒来的婉儿,同样吓得花容失色。

“哐——”房门猛然被人踢开,一群人涌了进来,“怎么了?出什么事了?”

“你们?!”双方共同冲着对方叫道。

“这是怎么回事?”齐炜叫道,迅速用被子将婉儿盖住。虽然婉儿其实连一寸肌肤也没露出来。

“我还要问你这是怎么回事呢。”得到消息的齐老爷带着大公子迅速赶了过来,速度快得诡异。

“我……我不知道。”事情发生得如此奇怪,让齐炜实在有些发蒙。

“你不知道?你自己做了好事,你竟说不知道?”齐桓远火大地对着儿子叫道。

“他的确不知道。因为是我给他们下了药。”禹悠站了出来。奇怪,为什么她会觉得自己被人算计了呢?

“胡说八道!你哪来的药?”

“上次擒贼时,从贼人身上搜出来的。”她将药包拿了出来。

齐桓远一把将药包夺下,指着她怒喝:“你——居然给人下药,当真是胆大妄为到了极点。”

对、对、对,赶快轰她出府。禹悠在心中催促着,不安的感觉十分强烈。

“不过事已至此,念你也是情有可原,也就不多说你什么了。”齐桓远状似无奈地宣布:“下月初十正是个难得的黄道吉日,你们两对就在那天一同将婚事办了吧。”

什么?!“我不要!”这事情发展得怎么和她计划的不一样?

“你给他们下药,不就是为了嫁给磊儿吗?现在事情被你搞成这样,那还由得你说要与不要?”

“爹说得是。”齐磊板着面孔训她,“事情闹成现在的局面,已经由不得你任性胡为了。你还是乖乖地做新娘吧,别的事不必再管了。”

逼婚,这纯粹是逼婚,“我给他们下药,这是很恶劣的丑事,你们应该将我赶出府去。”

“是的,这件事的确非常恶劣。”齐磊点头同意,“按理我们应当将你送至官府处置才是,但念你因情犯错,也不与你追究了。”知她一向十分惜命,是绝计不肯去官府的,所以他以此为要挟。虽然心中十分不齿自己的卑劣行径,但对于能娶到她来说,这算什么?

“好了,这件事就到此为止吧。”齐父准备带众人离开,“管家,将婚礼事宜筹备一下,下个月就让他们有情人终成眷属。”

“情”个大头鬼。禹悠忍着气喊住他:“老爷,为什么我会感觉这是个陷阱呢?”

“哦。”齐父打发众人先走,然后才笑眯眯地转过身来,“一定要说吗?”

“丁儿若弄不明白真相,实在是心有不甘,望老爷成全。”她真的很想知道,自己到底被耍了多久?

“哦,其实呢,你也知道,婉儿是夫人中意的儿媳人选。然而换了定礼后,直到婉儿都及笄了,大家才发现当初没有说明婉儿是和谁定的亲。于是,我和向家只好一起商量,决定让婉儿先来小住一段时间,看看和谁比较投缘,再决定亲事。结果,大家竟都误会了,甚至磊儿还找来你冒充心上人。见过你以后,我觉得你和磊儿应该会很合适,也就将错就错,静观事态发展了。”

“也就是说,自从我们见过第一面起,老爷你就开始在算计我了。”禹悠很快得出结论。

“哪里,我只是乐观其成而已。”齐桓远笑得有如圣父临世。

“哦?那婉儿既然选择了齐炜,老爷为何还要阻挠呢?”如果他们当真私奔了,看他这出戏怎么收尾。

“如果我痛痛快快就答应了,怎么能让他们知道彼此的感情有多坚贞呢?况且,那时磊儿和你还没有确定下来,我若答应他们,你们两个小家伙不就猜出有诈了吗?还肯乖乖就范吗?”

“所以?”

“所以我就叫人在后院弄个隐蔽的出口给他们。等他们有所行动,就有理由让他们成亲又不让你们起疑了。昨晚他们果然来了,然后我在墙外就听到,一个半夜不睡觉的小家伙在自告奋勇地帮我解决问题。后来的事就都是你做的了。”

原来如此,真相终于大白,竟是她自己跳进了陷阱里。不是滋味地瞥一眼齐磊,“你什么时候知道这些的?”

“比你早一个时辰。”齐磊表示他也是受害者。

她现在才算是知道了什么叫做老奸巨猾,“老爷将一切都说出来,想必是有把握让一切都按您预定的进行了?”

“哈哈……磊儿现在可是心甘情愿的,只是你还有点儿别扭而已。”齐桓远笑得无比奸诈,“丁丫头也是聪明人,不用老夫明说,也该可以想到有多少种方法能让你也心甘情愿吧?”

如果不是她已经想到了,她还会和他在这儿斗法?禹悠不怒反笑,“经常听人说,老爷的棋艺精湛,不知有没有兴趣和丁儿赌上一赌?”

“赌?这倒有趣。你想如何赌法?”齐桓远很好奇她还能玩出什么花样来。

“对弈三局,二胜为赢。”她浅笑着搁下战帖,“我们看看下月初十会有几对新人?”

“磊儿,看来你的新娘已经想嫁了,却不好意思直说。”他的棋艺在江陵城可是数一数二的,“走吧,我们这就去书房对上两局。”只要同她下两局棋,就能成全磊儿,还可以省去日后不少麻烦事,他何乐而不为呢?

三局过后,一和二败。

手中的棋子不稳地滑落,齐桓远难以置信地瞪着她,像是在看怪物。

“承让了,老爷。”真是对不住,她好像忘说自己过去在网络界还有个“棋王”的称号了,禹悠的浅笑不变,“看来下月初十只能有一对新人了。”语毕,她飘然离去,留下齐家父子大眼瞪小眼。

“磊儿……”齐父呆怔地瞪着齐磊,“她怎么……这么厉害?”

齐磊的状况也不比父亲好多少,“我……我也才知道。”

于是乎,到了婚礼的当天,齐磊只能是看着弟弟有情人终成眷属,自己却躲到一边搅尽脑汁,算计如何也能得偿所愿。

“磊儿,今天是你弟弟的大喜日子,你做哥哥的也应该为弟弟高兴才是。”齐桓远端着酒杯转到他身前,“来,跟爹喝上两杯。”

“好,孩儿敬爹。”齐磊接过酒一饮而尽,没有注意到齐父的眼底闪过不为人知的诡异。

次日清晨,阳光明媚。

禹悠头晕脑涨地从睡梦中醒来。奇怪,她昨日没喝多少酒啊,头怎么会这么晕?她艰难地掀开沉重的眼皮,入目的是一张熟悉的俊脸。

“啊——你在我房间做什么!”禹悠惊叫道。

“什么?”齐磊抚着额头,也是一脸困惑,“我怎么知道?”

等等,这情景好像很眼熟。

他俩对视一眼。

房门突然被打开,一群人涌了进来……

“怎么了?出什么事了?”

该死的,这分明是齐炜和婉儿事件的翻版!

“明明都准你们成亲了,你们还搞这套?”齐父一本正经地出现,“这次什么理由也不行,这个月三十日你们必须成亲。”

“老狐狸。”禹悠一下跳了起来,全然没了往日的冷静,“你……”剩下的话还未能说出口,人突然又被拉回床上,“齐磊……”

“丁儿,他是我爹,不可以这么没礼貌。”齐磊一脸严肃地将她曾说过他的话还给她,然后不着痕迹地用被子盖住她,“你只穿着中衣。”

那又如何?她又不是没穿衣服。禹悠没好气地扯下被子,瞄到齐炜拉着新婚娇妻在一旁看戏,“二少爷,你没有话说吗?”她怎么说也算是帮过他。

“呃,请节哀顺变。”

“什么?!”

齐炜吓了一跳,忙护着爱妻向后退,“请当我什么都没说。”

真没品!她火大了,“不管你们出什么招,我只有一句话:我不嫁!”老狐狸竟敢对她下药,她若不恶整回去她就不叫禹悠。

“你可以任性,但我们齐家可是江陵城中的名门大户,不能不要声誉,所以磊儿必须对你负责到底。”齐父正义凛然。她不嫁?那他那个麻烦的儿子怎么办?不行,她当定他的儿媳妇了。

“丁儿。”齐磊不是滋味地拦住她和他爹的对峙,“你为什么不愿嫁我?”难道这世上还有谁能如他一般怜她懂她?

“我不是不愿嫁你,而是这世上任何一人我都不要嫁。”这只是游戏啊,她怎么可以嫁给他?“若你不信我,我可以立誓。苍天在上,我……”

“丁儿,你不必立誓……你既如此坚决,我也不勉强你。”齐磊拉下她的手,“我等你好了。”

“等我?”什么意思?

“你既然现在不想成亲,我可以一直等到你想成亲的时候。”不信娶不到你。

哦?那他可有得等,“磊,你知道我今年多大吗?”见他摇头,她狡黠地一笑,道:“我二十二岁。”在这里,女子到了这个岁数,早已过了婚嫁年龄;而今天又发生了这种事,她想孤老终生不是难事。

“你知道我今年多大吗?”齐磊用同样的问题问她,见她一怔,不明所以,他回以同样的狡黠,“我二十有六。”他们齐家人本就洒脱,不注重世俗礼教,而他更是早已决定,今生如遇不到可以共享人生的伴侣,就干脆独自终老一生。如今遇到了她,她还想逃?没那么容易。

“你看,我这个年纪,除了你也没人肯要了,只好一心等你到底了。”轻抚了一下她的头,他披上外衫,头也不回地向外走去,“我说过,此一生,只有你不愿留,没有我赶你之时。所以无论是三五十年还是七八十年,即便你不愿嫁我,齐家也是你的家。”

“磊。”她感动地叫住他。

有戏,众人期待着。

“你放心,我一定会帮你找一个强我百倍的妻子。”她说。

晕。众人跌成一团。

“不必了。”齐磊咬牙切齿,“只要你想成亲时,不忘记告诉我就算帮我了。”

“我说了,我没成亲的打算。”禹悠不在意地耸耸肩。是你自己不要我帮忙的,我可是已经尽到义务了。所以,日后就算你真的独身一生也别想着我会内疚。

呜——好狠心的丁丫头,齐父深受打击地捂住心口,他本想日后有他们这对聪明狡黠的小夫妻陪他斗智,使他的日子不再无聊。结果,枉他费尽对他们下药的一番苦心。

“阿丁,我大哥有什么不好的?你为什么不肯嫁给他?”齐炜的俊颜大特写摆在禹悠的面前,问出江陵城中所有人心中的疑惑。

“那他又有什么好?我为何非要嫁他?”禹悠一掌推开他凑近的脸,真是的,没想到他结了婚也没能稳重多少。

“阿丁,不要这样。”齐炜不屈不饶地又将俊脸摆了回来,“你看看我就知道我们齐家的男人个个英俊潇洒、器宇轩昂……”

“你?”她不屑地睨了他一眼,“愣头青!”

“什……什么?”

“幼齿!”

“你……你……”就算他不甚明白这话中的意思,但看她的神情也能猜得出一二。为了大哥,我忍。齐炜吸气再吸气,“阿丁,你对我的长相不屑没关系,可是我大哥成熟稳重、儒雅非凡,是多少闺秀梦寐以求的好夫婿,你还有什么可挑剔和不满的?”

“他?”禹悠用鼻子哼出浓浓的不以为然,“那些表相之下掩盖的是——他狡狯奸诈、满腹心机。”

“你怎么可以这么说大哥?!”

“事实而已。”

“好一个事实而已。”轻脆的拍掌声传来,齐磊一脸笑意地从角落转出,“原来我的本性竟被你看得如此透彻。”

“你偷听?”禹悠不由得皱起眉,“小人行径!”

“反正我狡狯奸诈、满腹心机,就算是有小人行径,你又何必惊讶?”齐磊笑意盎然,“不过,我倒觉得很是奇怪,论奸险狡诈你可不亚于我,为何却在这一点上嫌弃我?难道,你也爱上我了,所以不得不揪出这么个借口?”

“胡说八道!”无视于齐炜愕然的抽气,禹悠火大地拍案而起,胸口翻滚的怒意,是气愤,还有几分不知来自何处的羞惭。

“这么激动?看来是被我说中心事了。”

“齐大少好风趣呢。”被他一激,禹悠瞬间冷静下来,“不过,看在我们朋友一场的份上,我还是要提醒你一下,白日梦做多了——也伤身。”语毕,不再理会他,她昂首离去。

“丁儿呀,你是逃不掉的。”他绝不放过她。

“丁儿,我今日要去商行一趟,你陪我同去好吗?”一大早,齐磊神清气爽地出现在她面前。

“不要。”禹悠懒懒地趴在桌上,动也不动,“想巡视商行自己去,我不奉陪。”

“怎么了?”他轻抚她的头,“心情不好?”

“废话。”最近他总喜欢抚她的头,她怀疑他是否将她当成宠物了,“如果每天都有一堆人在你身边跟前跟后地叨念,什么大公子英俊潇‘傻’、人品‘拙’然、学识广‘薄’……你心情会好才有鬼。”

呵,看她咬牙切齿的模样,他当然听出她别有所指的形容,不过他可不会笨到说出来。

“不如你陪我去商行吧,就当散心。”见她不满地皱着眉,他好笑地道:“不是去巡视。”

“那做什么?”她一点儿也提不起兴趣。

“前些日子,我在商行中看到一个少年,很不一般。我想他若磨炼一番,定成大器。可惜他与齐家只签了三年的契约,所以我让管事找他商量……”

“结果,他不同意续契约。所以你想亲自去找他谈?”她猜道。是〗衜〗儿吗?那小子怎么没跟她提过这事呢?

“被你猜对了。”他忍不住又抚了一下她的头,“说来有趣,那少年的为人处事和你倒有几分相似呢。你要不要去瞧瞧?”

“我才不去。”拨掉他的手,她将头挪向一边,“我猜呀,他绝对不会答应续契约的。”

“哦?要不要打赌?”

“赌注是什么?”

“婚礼。”他想也不想地说道,“我们以输赢来决定我们的婚礼。”

啧啧,当她是傻子呀。禹悠一哼,连瞥他一眼都嫌浪费。

算了,就知道她没那么好唬,齐磊不听话的手又爬上她的头,“你觉得不好的话,那我们就各自提出自己的赌注。我的赌注是婚礼,你的呢?”

“我?”拍开他的毛手,她坐直身子,“我还没想到,不如就是你为我做一件事吧。”

“好啊,一言为定。赌输的人可不许赖皮。”为了娶到她,他可以破例任由对方开条件,就不信会留不住人。

“我会做那种没品的事吗?”这场赌局,她稳赢不输。

“好,你就等着嫁给我吧。”

一个孩子而已,他会收服不了?

笑话。

“你拒绝?”齐磊不敢置信,“为什么?难道我给你的条件不够好?”

“不是的。大少爷如此器重,我十分感激,也不应当对您再有所隐瞒了。其实,我不肯再续契约的真正理由是——我的忠心早已给了人了。”

“给人?谁?”

“我姐姐。”

真相大白。怪不得她那么轻易就答应他的赌约。齐磊不胜懊恼地打道回府,准备另寻拐婚良策。

“这是我新想出来的招儿做的点心,你尝尝味道。”

经过花园,他隐约瞥见里面有一对人影在对谈,听声音似是厨房的李厨子,“今年倒真是喜庆之年,连一心只对美食有兴趣的李厨子,也动了凡心。”

“好好吃喔,李大哥的手艺真是越来越棒了。”

丁儿?!这声音是丁儿?!

有若晴天霹雳当头劈下,他瞬间刮到两人面前,眼睛瞧到禹悠手中的点心盘,脑中赫然浮现出他数月前第一次在小厅中看到她吃的新点心。难道,他们从那时起就……

难怪丁儿迟迟不肯嫁他。

“你们……骗得我好苦……”他气愤不已。

“骗你?”他在发什么疯?禹悠不解地看着他,随即灵光一闪,她猛然醒悟,“你……你以为……”他的脑子里面都装了些什么呀?真是——

“龌龊!”手中的点心盘下一秒毫不客气地轰上他的脸,“不要脸!”

“丁一!”齐磊忿然拂下脸上的点心,对着她忿忿离去的背影大吼。她竟然对他发脾气?有没有搞错?他才是受害者。

“大少爷,我只是请丁姑娘帮忙试吃一下新点心而已。既然让您如此误会,这齐家我也不便再待了,厨子的位置,请再另找他人吧。告辞。”

又一个人头也不回地径自而去,留下齐磊独自站在园中,对着嗖嗖冷风,“难道真是我误会了?”

事后证明那日的事情果然是一场误会。

然而李厨子已经离开了齐家,成为城中“一品轩”新开分号的糕饼师傅,他做的点心红透了江陵,自是怎也不肯回来了。

说到这,他仍不得不有些吃味。因为尽管“一品轩”的点心供不应求,他的未来娘子却仍旧可以吃到李厨子派人专门送过来的点心。

未来娘子?没错!未来她一定会成为他的娘子。因为他早已下定决心,不管要等多久,他也一定会娶到她。即便她现在看到他依然没有半点儿好脸色……

想起来就懊恼,本来丁儿都已经不再那么坚持了,只要他再加把劲就有望胜利,可……

谁让他当时昏了头呢。其实他那时只要稍微动动脑子,就能想到她的个性是不屑做那样的事的,可……唉。

她曾说过的,她不是一个有度量的人,所以一旦认定他的不信任是污辱她,就很难让她原谅。于是发生误会的当天,她就火大地要搬出齐家了。幸好,他的脑袋没昏得太过彻底,总算动员了所有能动员的人,费尽气力才将她留了下来。

不过,成亲之事,他得重新努力了。

“小心眼儿的女人。”他喃喃自语,心中却明白,如果那日误会她的人是二弟,她只会觉得有趣,绝不会发这么大火的。因为,只有他才能让她如此在意。

只是,希望她不要让他真的无限期等待才好……

“悠……”

是堂姐?她有多久没有梦到现实世界的人了?也不知他们是否还好?

“悠?你能听到我的声音吗?”

好清晰的声音。她的梦中还是第一次出现这么清晰的声音呢。

“悠?如果你听到了,一定要回答我。”

“堂姐……”禹悠呓语道。也不知堂姐现在怎么样了?

“太好了,悠,终于找到你了。”

咦,她的梦在和她对话?禹悠掀了掀眼皮,不由得扫视一遍房内——没人,果然是她睡迷糊了……

“悠?”堂姐的声音清晰地平空响起。

“嗬!”怎么回事?

“悠,你怎么了?”堂姐的声音急切地询问,“出什么事了?”

难道她还在梦中吗?犹豫了一秒,她决定还是用最老土的方法证明一下——咬自己一口试试,“啊,痛啊。”

“悠?!”

“我没事。”禹悠双目含泪,早知道如此她咬轻点儿就好了,“堂姐,是我的电脑保护程序破解了吗?”堂姐现在应该在用她的电脑和她对话吧?

“是的,你怎么猜到的?”

“如果保护程序没被破解,你怎么能进入我的电脑?又怎么能找到我?”

“原来你一切都知道了。你怨我吗?”

“我怨你做什么?又不是你把我推下楼的。”她早就想起来了,那天她坠楼的原因是,她迷迷糊糊地将窗台当成了床,“我爸爸好吗?”

“伯父还好,只是很担心你。悠,放心,我们一定会尽快救你回来的。”

“堂姐,我想只要找出我掉到这个世界的原因,应该就能找到救我出去的方法了。”老实说,她进到游戏之中,真是一件很诡异的事情。

“悠,你说什么?你不是已经知道是我不小心将你送到古代的吗?”

“送我到古代?!”堂姐在说什么?“我不是在游戏之中吗?”

“原来你什么都不知道。”空中传来堂姐无奈的叹息,“那****坠楼,我想将你救回来,可是因为太久没有使用过我的力量了,又太紧张,所以一时失误将你与电脑中的一张图片联接起来,送你去了图片上建筑所属的时代……”

“堂姐,我不明白你的话?”什么力量?难道是“静族”的力量吗?堂姐不会是找回了失去的记忆吧?

“悠,其实我从来都不曾失去过记忆。让你们误会我失忆,只是不想让你们担心我。这次你回到古代,是我动用了‘静族’力量的结果……”

“等一下,我还是不太明白。”对于自己是被困在游戏中,她已经认定了太久,现在一下子被否定,让她的脑筋有点儿打结,“我现在所在的齐府,应该是游戏中的场景呀,怎么会在古代?”

“唉。”空中再次传来无奈的叹息,“悠,我问你,你游戏设定的原始资料从哪来的?”

“当然是……”啊,她想起来了。当初她在拍卖会上标下双飞蝶佩时,附带了一些资料。正好那时又有人请她设计一款游戏,她就一时图省事,将那些资料定成了游戏的原始资料,而齐府的图片就在其中。

“对了……”她突然翻出齐父给她打的字据,找到落款的名字,“齐桓远?!老狐狸竟然叫齐桓远?”她游戏中主人公的初始名字,就设定为齐桓远——自然又是为求省事,她直接用了原始资料中的人名。

“呜……我还以为自己是替下了游戏中的女主角呢。”齐夫人都四五十岁了。呜——她摆了一场好大的乌龙呀,“堂姐,那我现在所处的时空,就是在千年以前的湖北江陵了?”

“准确地说,应该是一千零一十三年前,也就是公元九百九十一年,北宋淳化一年,宋太宗赵光义登基的第十五个年头……”

“堂姐!”她知道自己闹了多大的笑话啦,禹悠脸红地转开话题,“你怎么知道我在这个年代的?”

“从图片上建筑的始建年代逐年往下查,就找到你了。好了,不提那个了,我们这边想到办法能接你回来,但需要你去找一样东西。”

“什么东西?”她终于可以回去了,但为什么她的胸口却有些空空的感觉呢?

“双飞蝶佩。在你的书房我们已经找到了现在的它,根据记载,你所在的齐府应该有过去的它,你只要拿到它,我们就能以它为媒介接你回来了。”

“双飞蝶佩?好,我明日就可以拿到它。”

“既是这样,等我们准备妥当,三日后接你回来。”

“嗯,我等你们。”禹悠高兴地回答。可惜,她并不知道,门外曾有一个人悄然地来了又去。

不知道她等一下对婉儿的说辞会不会有什么破绽?禹悠想了想,又一次在心中将所有的说辞过了一遍,才走出房间。

咦?那不是齐磊吗?他一个人坐在亭中做什么?

“你起来了?正好,我有一样东西要送你。”

送她东西?不,她已经要离开了,就不能再接受他的任何东西了。

“别急着拒绝。”像看出她要拒绝,齐磊将礼物取出来,“先看看再说。”

“双飞蝶佩?!”她吃了一惊,“这不是婉儿的吗?”

“你不想要吗?”

“我……”这是她回去的希望,她当然想要,“谢谢你。”

“悠,千年以后的世界会是什么样子呢?”他突然问道,然后看到她瞬间僵住。

“磊?你……”他什么时候知道的?她难掩吃惊地瞪着他。

“我一直都没有告诉你,我很早以前曾私下调查过你的事,然而很不可思议的是,竟然没有人知道你的来历,就连卖你的人牙子也只是知道你叫丁一而已。你就好像平空冒出来的一样……”不舍地轻抚她的容颜,他喃喃地说。

“千年后的女子,都像你这样吗?还是无论何时你都是最特别的?”

“你听到我和堂姐的谈话了?”她很快猜到原因,但仍然不解,“你并不想让我走,可为什么还要将这块玉佩交给我呢?”

“我若夺走你选择的机会,对你太不公平。而日后我们都会想,如果今日让你选择了,你会怎样选择?那样即使留下你,我们一生也都会有阴影和遗憾。”

“给我选择的机会?你该知道我选择离开的几率比较大。”

“我知道,但我不想你日后恨我。”

“谢谢,其实你真是一个君子。”垂下眼睑,禹悠轻轻地将玉佩握在掌中,“我想我会记住你这个朋友的。”退后一步,她决然地转身离去。

“丁儿!”

如熊般的怒吼随即自身后响起,她手中的玉佩下一秒被人强行夺走,“你做什么?”她狠瞪说话不算数的齐姓小人。

“我做什么?你居然问我做什么?”齐磊气急败坏地和她对峙,他只是欲擒故纵而已,没想到这狠心的人儿,竟真的头也不回地要舍弃他。

“你到底想怎样?”想留她还装模作样,伪君子!

“这辈子,我都不会放你走的。你最好死了想离开我的心。”说他霸道也好,说他小人也罢,他是要定了她。

低头看她抿唇不语,他难掩心慌,“丁儿?”

“其实,那天真的被你说中了。”

“呃?”什么说中了?啊……她是说,爱……他?!“丁……”兴奋过度的叫声戛然而止,他惊诧地用手抚上唇。

“味道不错。”她说。

“丁儿!”齐磊吼得几乎脑充血,有没有天理呀,他……他居然被轻薄了?!

“冷静、冷静。”小手抚上他的胸膛轻拍,“爱上‘风翼’的男人十分需要处变不惊的气度和强有力的心脏。”

“风翼?”是名字吗?怎么好像有点儿耳熟呢?

“那是我在未来的一个称呼,有些像是你们所谓的号。对了,我还没有正式自我介绍呢,在下姓禹名悠,字丁一,号风翼。”她这可是完全按照这个世界的规矩来说的。

“啊,”他想起来了,“‘一品轩’的店主,好像也叫风翼?”

“我就是‘一品轩’的店主呀。”他怎么变笨了?

“什么?”丁儿和“一品轩”?

“丁儿,看来我们需要好好地谈谈了……”

尾声

今天是齐家大公子大喜的日子,婚礼喜气洋洋,洞房之内红烛摇曳,新娘盖着大红的盖头端坐床边,乖巧地等待着,显出几分紧张与羞怯。

前面的喜宴仍然热闹非常,然而,没有人发觉到一道黑影悄然避过了他们,无声无息地欺近了喜房。

黑影在窗下轻叩了数下,窗子很快被打开,开窗的人赫然是一身大红喜服的——董〗衜〗,“姐,你回来了。”

“嘘,小声点儿。”禹悠拎着包袱在董〗衜〗的帮忙下费力地爬了进来,“怎么样?有人来过吗?”

“只有喜娘来讲了一些话,又走了。”

“她没有疑心吧?”

“没有。”只是喜娘讲的都是关于洞房的事,听的他脸红不已,又不敢开口说话。

“那就好。”她从包袱里掏出几个药包塞给他,“〗衜〗儿,这几包药你帮我藏起来,千万别让人发现了。”

“你真的去对老爷下药了?”

“对呀,我不是早就告诉你了吗?”被人整了,岂有不整回来的道理?禹悠窃笑,“说不定今夜过后,我又会多一个小叔或小姑呢。”

可怜的老爷,“姐,赶快将喜服换上吧,一会儿新郎就要回房了。”

“不用着急,我准备了另一件衣服。”她晃了晃手中的包袱,“〗衜〗儿,一会儿记得帮我提醒你的新郎姐夫,让他别忘了答应我的事。”

“放心吧,姐。我也会帮你把好关的。”

包袱里的衣服是她带到这个世界的最后一件东西,也是堂姐跟她开玩笑送的礼物,她一向在家中穿它的原因是,它很凉快;她一向只在家中穿它的原因是,它太凉快了……

“丁儿,我按照你的要求将闹洞房的人都拦在外面了。”原本还在担心,不知她会要他做什么奇怪的事,结果竟是这么容易的小事。齐磊高兴地迈进喜房,“好不容易打赌赢了我,却只提这么小的要求,日后可不要后悔……啊!你……穿的是什么东西?!”

“大哥,出什么事了?”齐炜听到他的叫声,立即冲破董〗衜〗的封锁线,闯进房内,“大哥……哇……”

刚迈进喜房,他什么事都没来得及弄清,就被齐磊一脚踹了出来,门“砰”的一声在他面前关上。

“大哥这是怎么了?”他揉着胸口,纳闷不已。

可是,没有人回答他,只有风拂过之声,似在说:今夜真是春风无限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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