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咦?!”
狭路相逢,各自一怔。云兽轻咦脱口,不待多言,浑然一体之真元,当场凝掌而发,毫不迟疑强攻鬼麒主。天缺地陷不明就里,却也无有迟疑,魔刀煞力饱运,凶猛迎头反击。
但因未料道左相遇,两股气劲当空交汇,鬼麒主元功准备未足,握刀之手霎时见血,心头猛然沉下旋即一摇白骨扇,再开黑洞异术,且消且退倏将对手真气转移他处。
“波旬尚在不远,阁下真要在此地动手?”
初招已失,更知云兽非比寻常,鬼麒主谨慎以应,不敢显露真容,径直隐身黑洞之中:“何况,不动城刚被魔佛消灭,现在不该是阁下继续树敌的时候吧?”
“敌?”
虽能冥冥感应鬼麒主所在方位,但因尚无与魔佛正面冲突的打算,云中兽闻言终是暂弃干戈,平淡开口:“鬼鬼祟祟,下三滥的行径。有话,直说。”
“小心驶得万年船。我,可不想重蹈不动城的覆辙。”
“喔。”
漫不在意其言,云中兽提步欲去,须臾已向右方跨出十余步。鬼麒主见状沉吟一声,语音骤从四面八方回响:“且慢,你手中圣剑,又是从何得来?”
“明知故问。”
“放弃同伴,只为夺取两口神兵?还是……退而求其次,连你也灭不了六庭馆?”
“倘若你能一人灭之,不动城不介意奉阁下为主。可惜,吾听说有些人倾巢而出,还是落得铩羽而归的下场。”
“哼!”
沉音环响,徘徊不去,鬼麒主闻言不悦:“城毁人亡的组织,也未必见得有多高明。”
“那就与你无关了。”
“可是……留下这口圣剑,或许将是你的不智。”
“你知道这口神兵的来历?”
“我只能回答两字——三教。而你将之交我,才会明白前后因果。”
“不需要。”
云兽一口回绝,丝毫不给鬼麒主游说之机,再无回头意愿兀自远去。而虽有意追踪,鬼麒主唯恐落入对方陷阱,终还是放弃尾随打算,隐身原地踌躇思量。
“可恶!不过,不动城擒杀原无乡,又攻击六庭馆……三教!”
歹人歹意,私下图划,蠢动阴谋。黑暗中的卫道行者,却在已成废墟的天枢不动城静立半晌之后,再无耽搁赶到天璇不动城,与刚刚逃离波旬魔掌的同伴汇合。
“亡者的意志,不会因黑暗磨灭。诸位,共勉。”
将独属于麒麟星的面具放在架上,似是等待城主再度回归,云中兽语中不闻忧伤哀戚,接着轻飘飘地将丹青见抛给青鸾,淡定不迫道:“按照计划,青鸾去殊离山接引白莲。”
“好。”
“苍鹰,罗浮山上,劳你与剑狼共护。至于不动城内部,虽然天枢不动城被毁灭,应无他人知晓其余不动城的存在。但,保险起见,还是劳烦天虎暂领流星行与皓月光,协助照世明灯保护银豹等人。”
“唔。”
对于云中兽的安排,天虎全无不满,径直颔首应是。众人各司其职,却也有条不紊。略一沉默,云中兽忽而放下手中三教圣剑,郑重叮嘱。
“另外,除了欲界与暗处的阴谋之辈,诸位还请当心三教中的有心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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魔佛破魔城,必将在武林道上造成莫大影响。而知不动城主力尚存,自也不乏有心人操弄局势。但在暗流蠢动之际,一桩由鷇音子顺势挑起的风波,已然如期找上罗浮丹境。
“欲觅存心法,当自尽心求,此心尽处,豁地知性与天侔。”
浩然正气压境,恢弘儒意涤尘。一身玄墨长衫工整贴身,显示主人一丝不苟之刻板本性,正是儒门三教衔令鹑衣百结隐春秋。而在其后,皓足眉藏一丝郁闷,仿佛遭遇纠结两难。涉足、蹈足虽是无奈,但念三足共同进退,还是被其强拉而来。
蓦然,双足落地,甫定身形,隐春秋一扬黑袖,单刀直入望向端坐之人,厉声问责:“外界风传,你乃是清香白莲的分魂之一。指使剑君十二恨,无端破坏三足天柱,究竟存何居心?”
“连死都要给别人添麻烦,真不愧是你素还真的化身。”
无形冷汗流在心间,一线生暗骂几句还是故作镇静,轻咳答道:“常言道,世上从无千日防贼之理。请阁下入世,自然是为了解有关三教本源的线索。”
“三教本源……你们是从何处得知?”
“儒令,详情听说。”
未待一线生给出解释,缥缈月即将罪域在江湖上刻意放出风声的情况,一五一十讲与隐春秋知晓。乍一听闻牵扯到佛门私吞本源一案,隐春秋登时眉心深锁,略带不满道:“在吾闭关期间,不仅三教本源生事,佛乡投诚欲界以外,道门保持中立,儒门竟也有不少派门与欲界合作?”
“这,是。”
“荒唐。”
半分不觉是在他人居所,隐春秋勃然怒斥,正气凝眉道:“当初波旬三灵甫降人世,即灭数百派门树立根基,杀得天下血流漂杵。而今三教不仅未念其恶,反而与之同流合污吗?”
“吾虽不认同欲界作为,但观如今苦境,对黎民而言,倒也算是少有的平和之世。妄动兵戈,并不能解决实际问题。”
颇有些诧异于隐春秋的耿直,一线生却不愿任其岔开话题,索性开门见山道:“吾所担心者,乃是暗处的阴谋者,不仅是为三教本源,亦有再度挑起纷争之心。”
“哼,三教本源事关隐秘,吾怎可能将之透露给外人?”
“可是,地藏圣者已常驻于圣众之潮,文载龙渊亦已与欲界缔结盟约。如吾所料不错,一旦风声日大,就算无儒令保守秘密。佛门为了辟谣,亦将会首先站出说明。”
“那又如何?”
迂腐也好,愚忠也罢。隐春秋不置可否道:“受人之托,忠人之事。三教衔令者既有守护之责,便不会任之流传于外。更何况,就算身为三教衔令者,也不清楚三教本源之内,究竟藏有何等机密。”
“喔……那,不知儒令往后有何打算?”
“吾既入世,自无退缩之理。有人敢打三教本源的主意,当然该追查到底,让宵小之辈无从遁形。”
决心已下,隐春秋又觉鷇音子并无恶意,自然已无逗留兴趣,即刻偏望一旁道:“缥缈月,三足任务即无必要,你也该是时候随吾返回流书天阙。”
“儒令,吾……”
“不论你有何想法,总不该再让旁人惦念。又或者,他人不念你好,你还偏要担心蹈足与涉足二人吗?”
“这,是。”
乍闻长辈之令,缥缈月虽自视甚高,却也无意与之抵触,最后念念不舍地看了眼却尘思,便随隐春秋返回儒门据点。鹤白丁见状,忍不住仰首长灌了一葫芦水酒,叹气调笑道:“哎,看来好友你这个便宜女婿,并不得儒令欢心啊。”
“好友……你知道,对吾而言,你与缈月,并无二致。”
“啧,秃驴,你啊你,真是白费了喵毛儒一腔柔情。不过,儒门有儒门的决策,你与我也该是时候去寻道令、佛令。罪念危害甚大,不宜再任之传播。”
“嗯,这是自然。”
不论彼此有何缺点,一心为苍生着想之愿,都无分毫作伪虚饰。各自怀着目标,却尘思与鹤白丁互道一声珍重,亦随之分道扬镳。
一线生观察许久,已然心有所见:“看着这四人气态不凡,并不似沽名钓誉之人。剑君你认为呢?”
“倘若言行一致,过于耿直的隐春秋,只怕会成为冲突的导火索。”
“喔,什么时候,嗜剑如你也懂得看人?”
“不。你见过有多少儒门高层,如他一般口无遮拦?”
“唉,说得也是。”
充满无奈地感慨应答,一线生不再对剑君说话,只在心中默默祈祷,期望素还真早早回归,免了眼下这份苦差。而在隐春秋将缥缈月送回流书天阙,自行回返黄云扶日之时,却见一名尊荣不凡之儒士傲立,似已在此等候多时。
“正御?”
“久违了,隐春秋。”
一眼认出来人身份,正是文载龙渊之主。而看对方客客气气,隐春秋本欲恪守规矩还以一礼,却又陡然想起之前在罗浮丹境所闻情形,竟在腰身半躬之前蓦然挺直,冷言厉色朝着应无骞挥袖逐客。
“哼,背离儒门与欲界沆瀣一气,令人不齿。吾,敬你曾为名享三教之正御,此番不作为难。请离开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