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皎急忙帮我吹粥,阿卷则声音朗朗地笑了起来:“公主莫急,这些东西又不会跑,仔细吃得太急存了食,反而不好消化!”
二婢一个性格开朗,一个温柔细心,让我颇为满意。
吃过饭,又命她们端了一些拿给娘,主仆三人便在灯下闲话。
阿卷是北方人,性格开朗大方,又喜欢说笑,笑话不断,逗得我们哈哈大笑,阿皎是江淅人氏,一口吴侬软语让人听了心里也甜滋滋的。
长了一十五岁,今日我才有片刻的舒心,不用担心别人的冷眼,不再受别人的欺凌,看着灯下二婢嬉笑言颜,也觉得这秋日不是这么萧条了。
“皇上,和睦公主在殿外求见!”近侍太监小李子进内通报,
淳于凌霜似乎吃了一惊,半晌才道:“她有什么事要见朕吗?”
小李子道:“奴才不知,但公主坚持要见皇上,否则就跪在殿外不肯离去!”
“宣她进来吧!”
我心中一喜,整了整衣衫走进了那焚着龙诞香的书房。
室内的气氛安静而沉闷,水磨的青砖倒映着淳于凌霜的身影,我不能抬头,只瞧见一个刺龙的明黄高筒靴,还有影子里他抚着下巴的样子。
虽然内心恨他厌他,但一进入这肃穆壮重的地方,再加上他高高在上的地位,倒有了一些畏手畏脚。
他放下手中的折子,饶有兴味地瞧着我,直看了半盏茶的时间,我膝盖微微发麻时才听到他淳厚的声音响起:“听说你要见朕,有事吗?”
我手心微微出汗,但想到他对娘的侮辱还有对我的利用便生了胆气,勇敢地抬起头直视着他开口道:“我想和你谈一个条件!”
淳于凌霜微微一怔,似乎被我的眼神所吸引,瞬间便轻笑起来,不可否认,他是一个温润的美男子,当然,这只是假象,他狠起心来绝对让人胆寒。
“有趣,还没有人敢称朕为你,更没有人敢与朕谈条件,你凭什么要与朕谈条件?”他把玩着螭玉镇纸笑问道。
我昂首:“就凭让我嫁入南陵王府!”
他笑意更深:“你胆色倒是有一些,朕喜欢!”他话锋一转正了颜色:“任何时候都不要高估自己,更不要擅自猜测帝王的心思,因为,这对你很危险,不要以为你眼睛亮些,胆子大些,颈上的人头也会安稳些!”
声音虽然没变,但语气却阴沉起来,果然是只老狐狸!
我深吸气,慢慢地说:“我不以为自己的头比别人长得牢,但是作为人女,远嫁于人,留自己的孤母在这人心险恶的宫中,实在不忍心;我只想求皇上让我带娘一起出嫁!”
淳于凌霜的眼神转为凌厉,想也不想道:“不行!”缓了一缓才道:“朕自会妥善安排你娘的事情,你不需担心!”
看得出他倒是对娘有些意思,我更加大胆地说:“静姝斗胆请皇上赐娘一个夫人的称号,也好让娘在宫中有些身份地位!”
淳于凌霜垂目道:“好吧,朕便依你所言,封你娘为英国夫人,一品诰命,如此可合了你心意吧?”
“静姝还想求皇上一件事!”
“够了,不要得寸进尺,太贪婪不会得到想要的结果的!”看来淳于凌霜已经忍到了极限,阴沉着脸道。
“皇上,请你赐我娘一面金牌,让她在宫中没有你的命令任何人不能伤害到她,否则静姝死也不会嫁给南陵王的!”我冒险要博上一博。
“放肆!”玉螭镇纸重重的一拍,惊得所有的内侍宫女们全都低下了头。
我不屈地望着他,虽然害怕,却依然眼神坚定,不动摇我的要求。
他一脸阴鸷,似乎有汹涌的怒火在无形的燃烧,是的,没人敢这样挑战他的权威,而我,一个奴婢,竟然大言不惭的一再的提条件,的确能惹怒他!
空气中似乎能听到辟啪的爆炸声,他冷冷的一笑,让我想起了淳于子衿,果然是父子,都笑得这么阴险!
但是往往这种笑,都代表他要下某种不好的决定了!
正在这剑拔弩张之时,忽然一阵急促的脚步声传来,大皇子子炎神色焦急地冲了进来,他看到我时愣了一下,这才跪在地上行礼!
淳于凌霜不悦地道:“什么事慌慌张张的,也不通传就跑进来了?”
子炎微微有些激动:“听说父皇将静姝下嫁给南陵王了?”
我微微疑惑,这管他什么事?
淳于凌霜微微点头,子炎说话便有些结巴了:“可是父皇,那岳家拥兵自重,权倾朝野,父皇不是要除之而后快吗?怎么又要把她嫁给那个瘸子?”
这么机密的事情子炎竟当着我的面说了出来,可见他是真的急了,但这又为何?难不成怕我嫁给岳出尘?
“住嘴!”淳于凌霜暴怒,眉头拧成了一个川字怒道:“你身为太子,不以国家为重,反而毛毛燥燥的闯进来阻止朕的决定,如此草率,怎么堪担当大任?”
子炎的汗涔涔而下,他跪在地上磕头认罪,那水磨的砖发出钝厚的声音,让我的心也跟着一颤,因为淳于凌霜不仅是父,更是君,他高高在上,地位不容侵犯,哪怕这个人是自己的亲生儿子!
所以他的喜怒往往决定着一个人的生死,一句言语不慎,轻则丢官罢位,重则性命不保。而子炎是储君,更须言语谨慎,今天竟犯了这么一个大错,怪不得会吓得面无人色!
“儿臣参见父皇!”一个熟悉的声音突然响起,淳于子衿不知何时已经跪倒在地,我的心跳漏了一拍,脸色一变,他来干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