瞧着她气色好了许多,面上的笑容也多了起来,便不觉心中宽慰,再想到这一离别,恐怕一生都不会再相见,便弃了平日里对她的微词,扶着娘坐下,替她捶着肩。
娘受宠若惊,欲要起身却被我按住:“女儿就要出嫁了,就让我再给娘尽一次孝心吧!”
娘泫然欲涕,我急忙岔开话题:“娘,我已经让皇上封了你为一品英国夫人,以后娘就不会被别人欺负了,而且,皇上还会赐娘一块金令牌,有了这令牌,任何人也不能为难你!”
半晌不见娘像平时一样欢喜,急忙转到前面去看,原来娘早已哭得哽咽不能出声,她握着我的手不停地说着:“好姝儿,我的姝儿……”
千言万语汇在这几个简单的字里,毕竟血浓于水,再者人非圣贤,敦能无过?如此想开了,才觉得自己欠娘颇多,第一次在她怀里痛快的哭了出来!
母女俩多年的心结终于解开,紧紧地搂在了一起。
第二天天末亮,便被阿卷叫醒,我睡眼蒙胧地问道:“干嘛起这么早?”
“公主,今天是你出嫁的好日子啊,咱们得早一点起来梳洗打扮呢!”她兴致勃勃地说着,模样比我还兴奋。
我睁眼睨了她一眼道:“不要忘记交待你的事儿!”
我睡意沉沉说完这句话又闭上了眼,如木偶一般端坐在椅上,接着有人替我换上了细布白里的内衫,然后是一层桃红的夹衫,紧接着是金丝线压芙蓉的大红嫁衣,连鞋子也是软底的小香靴。
接着又有宫人拿着东西来替我绞了面,细细地涂着各色脂粉,众人正在忙乱之时,那脂粉的香味扑鼻,呛得我大大的打了个喷嚏:“阿——嚏!”
一盒刚打开的脂胭登时被喷了出来,整个人这才完全醒了过来。
看着镜中的自己登时皱起了眉,眉头黑得如妖精一般,偏偏擦了极红的胭脂,嘴巴被涂得鲜红……
“阿卷,去取了我的梳妆盒来!”
我不理喜娘们的劝阻,洗了脂粉,重新上妆,画眉的是青山之黛石,淡淡一点如远山弯月,施得是细茉莉种子研制的粉,轻白红香,均净无垢,唇脂是玫瑰花汁子三蒸三晒制成,涂上去唇若朱丹,颜如晓花;细瞧瞧了这妆清雅大方,方合了我心意。
又要去掉头上沉重的饰品,这才被众人拼命的拦住,说这是按公主之品级而戴的龙凤喜冠,万万不可造次,只得罢了。
忙乱了二个时辰,只觉得全身沉重无比,连迈一步都十分艰难,这才被人领着,蒙了喜帕,扶上了轿。
轿帘放下,隔绝了一切,包括娘的哭声,子炎和子澹追逐的目光,还有,那些出来送行的皇子公主们。
嘀嘀打打的唢呐声吹了起来,各色管弦乐也随之响起,轿子被众星拱月般拥在中间,晃晃悠悠地向南陵王府出发。
随着轿子的起伏,我的心也起伏不停,阿皎,这次要靠你了!
南陵王府距皇城颇有一段距离,约有半日的路程,行至一半,我掀开轿帘皱眉道:“我肚子疼,要下去方便一下!”
喜娘扎着手道:“哎呀,怎么这个时候要小解,误了吉时可就不好了!”
“嬷嬷,人有三急嘛,求你通融通融!”我可怜兮兮地求着。
她无奈地走到子澹跟前比划着说了一遍,子澹眉头皱着,半晌道:“停!”
命喜娘和几个侍卫护着我,清退了一家酒楼的闲杂人,去里面小解。
进去以后,我快速地脱着新娘服:“阿皎,快换上!”
阿皎看着我,微微的发抖:“公主,奴,奴婢害怕!”
我握着她的手安慰道:“怕什么,又没人掀开看,等他们发现新娘子不见的时候,南陵王定会责怪淳于凌霜欺骗他而发动兵变,你就趁乱逃走,我和阿卷在城东接应你!”
阿皎苦着脸穿上沉重的嫁衣,我穿上她的宫装,低着头扶她回到轿内,一路上倒也没人注意到新娘子已经被偷梁换柱的换掉了!
我暗暗窃喜,和阿卷互相使了个眼色,跟着人群里缓慢地向前移着。
“三皇子,我家公主的东西忘在了酒楼里,命我回去取!”阿卷向子澹回道。
子澹瞧她是个丫头,只当我丢了什么要紧东西,挥手道:“速去速回,进南陵府之前须回到你家公主身边伺候着。”
“是,三皇子!”阿卷应了一声,携了我的手向酒楼奔去。
两人都是十分紧张,一直跑到没人的巷子里,这才靠着墙壁,大口大口地喘着气。
“阿卷,我们真的逃出来了!”我欢喜的抱着她笑道。
她也开心地含泪道:“公主,这下你自由了!不过咱们得赶紧走,走得越远越好!”
我为难地说:“可是,我不知道要去哪里?”
阿卷歪头想了一会道:“出城的路只有一条,我们先出了城再说!”
“好!”
两人紧握着手又继续开始奔跑,刚跑到城门口,便听到守军压低了声音道:“上面吩咐了,和睦公主不见了,让咱们兄弟闭城,不放过一个可疑的女子,再增加些人手,看好喽!”
我惊得出了一身冷汗,才这一会儿功夫,已经被发现了,阿卷和我趁他们说话的功夫挤了出来,刚出城门,便看到城门被缓缓的关闭,只留了一条供一人进出小道,而且只要是女子,全部不许出城,要留下来查问。
我长出了一口气:“好险!”
正在两人庆幸之时,城门突然打开,一匹黑马冲了出来,卷起滚滚浓烟,阿卷急忙把我拉在一边,这马上的人一身紫衣,发束紫冠,正是淳于子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