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一边命人血腥捕杀与这次宫变有关的所有人士,一边暗中组织杀手追寻子澹的下落,还要处理朝政,商议后宫封后事宜,哪是一个忙字了得!
自从我答应他留中宫中,再加上这次的事情,他对我看得倒不那么严了,除了禁止探望娘亲之外,允许我在四处走动。
宁默胳膊上被深深的砍了一刀,露出森森的白骨,身上多处负伤,几乎没命,幸亏绿衣用药吊住他一口气,昏迷了十天,在生死关上走了一遭,终于醒了过来。
他见我进来,挣扎着要起身,我忙按住他责备道:“你的伤还没好,快躺下!”看着他身上缠满了绷带不由地微怒:“这么不爱惜自己想送死吗?”
宁默身子一震,没有表情的俊颜竟浮起了一丝可疑的红晕,目光闪烁地避开我,如做错事的孩子一般手足无措,全身僵硬地躺着。
看着他拘禁的样子知道他不自在,于是微微一笑道:“你安心养伤,我去探探绿衣,改天再来看你!”
宁默眼神明亮,冷俊的脸上浮起了一丝温暖的笑意,轻声说:“谢谢!”
我莞尔一笑带上门,心想不知道绿衣肯不肯告诉我娘在哪里?
绿衣所居的地方甚是简单,一张梨木的榻上,她安静地闭着眼躺在上面,长长的睫毛在眼敛下投下一片新月形的圆弧,刚一进房,她就警觉的睁开眼,目光如一泓秋水,冰冷明亮地射了过来,看到是我,才淡去了亮光,虚弱的微笑。
“你怎么了?究竟是什么盅这么历害,把你伤成这样?”我握着她冰凉的手心疼地问道。
绿衣惨淡一笑道:“这连心盅异常霸道,必须使盅人吃下母盅才能控制子盅,而且要用内力催发盅毒,自身也会受母盅反噬,若不是事情紧急,我也不会出此下策!”
我疑道:“只是子衿怎么知道这事,而且算准莞芜会在子澹身边?”
绿衣叹道:“我偷偷下盅给莞芜时已经飞鸽捎信给主子,只是这次十分凶险,莞芜在子澹身边只是凑巧罢了,如果不在,我只好当时给他下盅,否则事局就难以控制了!”
子衿可真是谓费心机,怪不得他一点也不惊慌,我慢慢地削着一个凤酥梨,削好之后又切成小块,用牙签挑了喂绿衣吃,绿衣不安地说:“这怎么使得?”
我微笑:“我在心里当你是姐妹!”
她这才受了,两人闲聊了一会,我眼睛看着窗外,有一搭没一搭地说着话,神色却忧郁了起来。
绿衣了然地看着我,感叹道:“没想到你竟留在了宫里,不过以后咱们也可以有个伴了!”
我垂下头叹道:“他始终是疑心我的,不让我和娘相见,我这心里……”再抬头时眼中已经含着盈盈泪光:“我不知道娘现在怎么样了,我真怕她已经被……”
绿衣忙安慰道:“放心,你娘没事,主子一旦封你为妃,必会放了她的!”
“绿衣,你一定知道我娘在哪里,求你让我见她一面好吗?我真的很想娘!”我拿了绢子拭泪哽咽道。
绿衣也勾起了思娘之情,眼圈儿也红了,半晌咬牙道:“我明白你的心意,就是冒险也要帮你一回,何况出尘也……”
我能读懂他的话,我救了出尘,她是替出尘来谢我的,但是傻丫头,出尘和子衿是死对头,你这份心意可要怎么处才好?
深夜,月明星稀,暗香生幽,绿衣领着我拐到一片偏僻的居所,还末进门,就闻到花香四溢,这香味是何等的熟悉,是娘平生最喜欢的幽兰香!
捂着嘴,眼泪几乎流了出来,绿衣托着我翻过墙,躲过看守人的耳目,来到一片花坞前,月光下,朵朵绽放的兰花如精灵一般自由地喷发着香味,洁白的花瓣上沾着晶莹的露水,娇俏可人,一座低矮的木屋隐在花海之中,隐隐亮着微弱的烛光,我急步奔了过去,绿衣知我心意,独自留在花坞中,让我们母女重逢!
我轻轻的推开门,便看到娘伏地桌子上低低地咳着,手中还拿着一个小杵,像在研磨香料。我急步上前帮她捶着背:“娘,你怎么了?”
娘身子一震,不敢置信的的抬起头,手中的小杵掉在地上发出轻微的响声,她激动的回过头,眼中早已蓄满了泪,紧紧的抱着我泣道:“姝儿,真的是你?娘不是在做梦吗?”
我忍了泪笑道:“不是,娘,你怎么咳得这么历害?”
娘拭了泪拉着我的手左看右看,喜不自胜,也不回答我的话,只是拿出一盒盒制好的胭粉,精油还有绣了红鲤戏水的精致香袋儿来:“姝儿,娘知道最不喜欢用外面的脂粉,这都是娘亲手用新鲜的百花做的,闻闻看香不香?咳咳咳。”话没说完又咳了起来。
我忙将东西放下紧张地问:“娘,你这是怎么了,别吓我呀?”
娘脸涨得通红,连连摆手笑道:“不碍事的,这一年多都是这样,老了,毛病就多,没事没事,快跟娘说说你过得怎么样?那个子衿有没有为难你?岳家真的反了吗?现在是不是还在打仗?”
娘的表情急切而关心,带着微微的激动,我看着她因操劳而粗糙的双手,微弯的腰,不灵便的腿脚,心中一痛,不知道怎么说才好!
她看我久久不语,安慰我说:“若不想说就不要说了,只怪娘没本事。”
我按住她的手,尽量语气轻柔地说:“我过得很好,娘不用担心,只是,岳阳已经死了!”
娘听完这句话如五雷轰顶一般呆住了,她抽开手喃喃自语:“怎么就死了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