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生看着长相有几分像涟儿的落天,心里不由得暗自叹气。当年他第一次见到涟儿的情形还历历在目,没想到时光荏苒一转眼孩子们都长大了。涟儿是个不缺人疼爱的女人,可是她却没有夫君的福气,不过她有一双好儿女!落天举手投足就是个大人,这三年他成熟了许多,或许是因为打小没有父亲在身边后来又没了母亲。这样的他更加让春生觉得怜惜待他竟比泽徐还多了几分慈祥。
此刻落漓正在内院和知夏等人说话,众人眼睛都泛红显然是哭过了。知夏身穿一件银纹绣百蝶度花裙,撒花烟罗衫,梳着芙蓉归云髻上插一串朱钗,举手投足透着一股富家官太太的气质。
知春和知秋坐在她旁边,也是满身绫罗头上缀着金灿灿的饰品,虽富贵有余却少了一分威严。
刚刚她们拽着落漓不撒手痛哭流涕,丫头、婆子好不容易才劝住。知夏擦擦眼角的泪滴,叹口气说道:“我们头脚回到京都,后脚就听说了姑娘的消息。若是我们没急着赶回来,唉……不提了……柳妈,把我准备的见面礼拿出来。”
她是堂堂的大理寺卿夫人,这几年经常出入官宦之家参加社交应酬,出手自然不会寒酸。落漓身旁的菊瓶把盒子接过去,看见里面放着一只玉镯眼神一滞。她在落漓身边不是没见过好东西,可眼前的玉镯晶莹剔透光泽柔和,一看就是稀罕之物。
“舅母太破费,落漓不敢受如此重礼!”落漓搭了一眼赶忙说道。
知夏听了笑着说道:“不破费,你的手腕白皙纤细戴上正合适。这玉镯本是一对,是宫里太子妃的赏赐。一只乔姐戴着,这一只我一直为你留着,可算盼着你来了。”
乔姐笑着朝落漓抬起胳膊,果然见到一只同样的玉镯,“当时母亲得了这对镯子,原想都留给姐姐戴。我看着实在是喜欢,就说这戴镯子还是戴一只瞧着雅致。母亲听了这才不情愿的给了我一只,我这心里不免憋屈。我这个亲生的女儿怎么就排到姐姐后面去了?今个儿见到姐姐不得不服气,别说是母亲见了姐姐疼着、爱着,就是妹妹也打心眼里喜欢姐姐。长得甜美,说话温柔,难怪母亲总说我是个破落户不体统!”
说着她竟跑到落漓身边,拉着她的手“姐姐、姐姐”的叫起来,亲热的就像亲姐妹。看着她们一见如故,知夏倍感欣慰。
知春和知秋也送了见面礼,自然也是价值不菲。落漓听说林府有位姑娘比自己小两岁,特意准备了特别的礼物。
她命菊瓶拿出来送给乔姐,众人见了都面露惊诧。一个四四方方的东西,似乎是用各种颜色的小正方体拼成。
“这是魔方,用手轻轻的扭转可以转动,把相同颜色转到同一边就算完成。”这是涟儿请热城最有名的木匠做得,当时一共做了两个。落天第一次拿到就轻而易举的完成,所以他把两个魔方都丢给妹妹。落漓听说舅舅府上有个小她三岁的妹妹,生性活泼伶俐,她一定会喜欢这个玩具。
果然,乔姐对这个从未见过的魔方很好奇,她接过去马上扭转起来。接连转了几下,有几片相同颜色的板块到了一面,她立即喜形于色。可是始终有几块颜色对不上,她的眉头微微皱起,倔强固执的旋转起来。
“这是蜀国特有的玩具吗?”知夏好奇地问着。
落漓的神色黯淡了一下,“母亲请人做得,世上只有这两个!”
呃?知夏见状忙错开话题,她不想让落漓伤心。
“哎呦,只差一点点。我就不信对不上!”乔姐跟魔方较上了劲,低着头鼓捣起来也不理睬众人。
知夏见了宠溺地笑了一下,泽徐性子沉稳平常总爱读书寡言少语,这个女儿脾气像她养在身边甚是宽慰人心。加上知春和知秋没有女儿,平日里都娇惯着乔姐,因此乔姐在母亲面前一向不拘束。
看着她幸福的样子,落漓想到了母亲。若是母亲还在,也会用宠溺的眼神看着自己吧。知夏捕捉到她眼中的哀伤,忙拉住她的手笑着说道:“乔姐一直嚷着要个姐妹,如今你来了正合她的心意。她就是个不服管教的野丫头,我却喜欢你这样文静斯文的姑娘。留在舅母这里住好不好?”
“你已经有个女儿还不满足,落漓就该在我和知秋府上轮流着住!”知春打心眼里想要疼惜落漓。当年涟儿带着知冬离去,直到在热城安顿下来才有了消息。她恨自己拖家带口不能追随,没想到短短八年主仆二人就阴阳两隔。
延寿堂有她夫君李靖鹏的股份,这些年银子没少挣,他们在外面买了府邸从西府搬了出去。府里也是呼奴唤婢,人们见了都要尊称一句李夫人。可是她始终不敢忘记自己是涟儿的丫头,不敢忘记是谁给了她现在的生活。她没能报答涟儿的恩情,竟连最后一面都没能见到,内心一直在愧疚、悲伤。眼下见了落漓,恨不得使出十二分的力气想要对落漓好,即便是要了她的性命,只要落漓高兴她也不会皱眉头!
知秋的心跟知春一般,看见落漓似乎就看见了当年的涟儿。当年她和翡翠轩的掌柜王勇成亲,涟儿一掷千金送了翡翠轩的股份做陪嫁。现在翡翠轩在魏国很多地方都开了分店,用日进斗金来形容都不及。
虽然她们都成了京都名流,却始终不敢忘记自己的主子,内心深处对落漓既疼惜又有三分敬重。这种感觉在知秋和知春二人身上略微明显一些,倒是知夏做了官夫人,骨子里渐渐多了些高高在上的贵气。若是不知道细情的人,谁能想到她曾经不过是个大丫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