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漓姐姐。”不远处一个身穿鹅黄裙子的小姑娘朝这边喊着。
她定睛看过去不禁欣喜,原来是乔姐。这下不用担心没熟人了,还不等她回话,乔姐竟一溜烟跑过来,后面的丫头赶忙追过来。
“姑娘,这里不是家中行事要多加小心。”丫头悄悄赶上去,拽住乔姐的衣襟说着,“夫人若是见了又该说姑娘了。”
乔姐闻言一皱眉,“你到底是母亲的丫头还是我的丫头?”那丫头立即吓得不敢再说话。
落漓见状笑着拉住她的手,“能在这里看见你真高兴,不过走路还是慢慢走免得摔倒。”两个人手拉着手往里面走,迎面过来一位三十左右岁的媳妇。
“表姐。”甜姐喊着,又帮落漓介绍。
原来林春生的表侄女嫁给了范谦政的侄儿,范老太太病重不能招待客人,所以就请她过来招呼女眷。
她笑着打量落漓,末了夸赞道:“我还从未见过这么俊的姑娘,真是让人见了不得不心生怜爱。”
“范夫人谬赞了。”落漓脸颊微红。
“叫范夫人太客道,你随乔姐也叫我一声表姐吧。”她笑呵呵的说着,让落漓感觉到亲切。
她带着二人往畅音阁走,一座主楼两边还有偏楼,对面的戏台已经搭好,能看见化好妆的戏子在走动。
范家媳妇带着二人上了主楼,上面坐满了人。一个满身珠翠的贵夫人盯着落漓看起来,眼睛里的玩味和一丝不屑让她浑身不舒服。
“到底是来了什么贵客,还让你丢下我们下去迎啊?”她的嘴巴在笑,眼神却带着冰冷的味道。
范家媳妇笑着回道:“哪里敢慢待各位夫人?我那个家巴掌大,下人两三名,从未见过这样大的场面。若不是婶婶……唉,我这是被赶鸭子上架,有什么失礼的地方还请众位夫人包涵!”
一番话说得滴水不漏,隐晦的提醒众人她代表的可是范家老夫人,打她的脸就是打范老夫人的脸!能来贺礼的人都是范家的亲戚朋友,抑或是生意上的伙伴,没有谁是为了惹事才来的。
“这么漂亮的姑娘是哪个府里的?”众人的目光都不由自主的被落漓吸引。
范家媳妇赶忙给大伙介绍,只说是景王府的三姑娘。有些人脸上露出高深莫测的笑意,还有几个一头雾水,估计是从未听过景王府还有三姑娘这个人。
“哦……原来就是前些日子打蜀国回来的那位姑娘啊!”满头珠翠的夫人拖着长音说着,“难怪这般的闭月羞花,原来是随了她母亲,只可惜红颜薄命啊!”
落漓听她的话似乎是认识母亲,而且语气不喜,难道当年她跟母亲有什么过节?
“这位夫人……”
“这是督察院巡察李大人的夫人。”范家媳妇忙说着。
李夫人?落漓一头雾水,在她的印象中压根就没听母亲提及过这号人物。
一旁的乔姐俯在她耳边轻声说道:“她是晋王世子的岳母!”
晏子缘的岳母?那她女儿岂不是死去的世子妃李繁悦!难怪她对自己用这种语气说话,原来是觉得女儿不幸福全部是因为母亲。可是母亲这一辈子不幸福又因为谁呢?
“不过是世子妃的继母!”
李夫人见乔姐和落漓私语,脸上立马露出不悦的神情,虽然听不见她们说什么却猜得出来。
这功夫丫头递上来戏折子,范家媳妇递给李夫人,笑着说道:“李夫人博学多闻,这头一出戏还得夫人点!”
李夫人不客气瞥了众夫人一眼便接过去,脸上的不悦被倨傲代替。
“《牡丹亭》、《西厢记》这样的曲目还是不要听,不过是些男女私通的靡靡之音,教坏了好好的姑娘家!”李夫人边说边瞥了落漓一眼,“女人还是要三从四德相夫教子,我看就唱《王宝钏》吧。”
话音未落,楼梯处传来一身畅快的笑声,“王府有事,我来晚了。”
众人听了纷纷起身,李夫人也站起来,落漓也好奇地朝着楼梯口看过去。但见丫头搀着一位夫人上来,金黄色的云烟衫绣着秀雅的兰花,逶迤拖地黄色古纹双蝶云形千水裙,身披碧霞罗牡丹大氅。云髻峨峨,戴着一支镂空兰花珠钗,双眸似水,却带着谈谈的冰冷,似乎能看透一切。
“不知道晋王妃大驾光临有失远迎,失礼了!”范家媳妇惶恐的上前见礼,其他夫人也赶着打招呼。
原来这位就是晋王妃,难怪一出场就这么大的架势,浑身散发着不容抗拒的威严。落漓正瞧着,却见晋王妃的眼神瞟过来停在她身上。
“你就是落漓?”她竟走过去拉起落漓的手,笑咪咪的说道,“过来坐到我身边。”说罢就拉着落漓入座,又命众人落座。知夏把乔姐唤到自己身边坐下,命丫头把她身上的披风脱下来。
范家媳妇不敢马虎,站在晋王妃身旁亲自端茶奉水。
“我刚刚听见亲家母说什么《牡丹亭》,我最喜欢《游园惊梦》里的‘如花美眷,似水流年’这八个字。每每照镜子看见日渐变老的脸,我都不免长吁短叹,可是在他们爷们儿看来不过是无事吟呻。他们爷们儿闷了烦了就出去喝喝花酒,找人逗个闷子,还要说咱们不懂哄人开心。唉,谁又关心咱们内心的苦闷?也只有听听这荒诞无稽的戏文舒缓一下心情了。你说对吧,亲家母?”晋王妃笑着问道。
李夫人脸上有些尴尬,干笑了两声回道:“王妃美貌不减当年,哪像我们这些人早已经成了昔日黄花。该借戏曲解愁的是我们,而不是王妃。不过既然王妃喜欢里面的唱词,就姑且陪我们听听这《游园惊梦》吧。”说罢把戏折子递过去,请她再多点几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