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姑娘来了,是大奶奶房里用热水吧?”
“可不是!看样子今晚是你值夜,怎么不烧热水反倒进去睡觉了?”绿萼毫不客气的斥责着,她犯不着对着一个粗使婆子露笑脸,况且她是存心想要教训这婆子。明明知道主子刚嫁过来新婚燕尔,夜间必定要用热水净身,竟然敢在这上面疏忽。难不成前几日大爷没跟姑娘圆房,她们这起狗奴婢就胆敢小瞧了?
那婆子脸上一慌,忙陪着笑回道:“老奴染了风寒头晕乏困,所以就睡过去了。姑娘别气恼,这炉子刚刚用煤末子压住,水壶里的水也是开了才拿下来的。姑娘听,这不是滋滋响了吗?”
“你自己偷懒还找借口,明个儿我就回了奶奶让您老人家回去养老,免得头疼脑热不能服侍主子!”绿萼不依不饶的说着。
婆子一听急了,拉下老脸央求起来。绿萼可没空听她念叨,屋子里的主子还等着呢。她一边指挥婆子倒水,一边说道:“你别瞧着奶奶好性就不好好当差,这次我替你瞒下,不过可没有下回!我也没空教训你,主子还在屋子里等着呢。”
那婆子赶忙讨好的把水端到门口,然后才交到绿萼手上,看见她进去转身回去。走到厢房附近,朝着正房门口使劲啐了一口。
“呸!成亲五六天才圆房,有什么好显摆的!还不是太太压制大爷的结果?”婆子自言自语着,“坐稳大奶奶的位置主持中馈,再生下个嫡长子才是真正的能耐,可惜她那肚子八成是不争气!”
“这些话也是你能说得,不要命了?”一声低喝在她身后传出来。
她登时吓得一哆嗦,平日里小厨房只留一个粗使婆子值夜并不见旁人,到底是谁在后面偷听她说话?
扭身一瞧,窗下站着个披夹袄的大丫头,原来是蓝翎。她睡不着觉起来想喝杯热茶,到了小厨房窗下就听见婆子刚刚的话。
“蓝翎姑娘饶命啊!”婆子忙拽着她进去,然后把门掩住,“我不过是随便说说,姑娘千万别说出去啊。”
“唉,我现在还敢说话吗?”蓝翎没有半点想要告发要挟她的意思,眼下她自己前途未卜,哪里有心思理会旁人的事情?
婆子闻言忙泡了一杯茶端过来,“姑娘请喝,这是上好的碧螺春。我总共得了一小包一直没舍得喝,我品不出滋味,正好姑娘用。”
“我会品什么?你我不过都是人家的奴婢,生死都在主子一句话。”这五六日对于蓝翎来说简直是度日如年,她知道自己在林府是再无容身之地,整日琢磨着太太会怎样处置自己。她在太太身边当差好几年,岂能不知道太太的手腕?随便找个小厮远远的把她打发,就是她最好的下场了。
遥想刚刚被派到大爷身边时,她还有股争强好胜的心,现在却如坠冰窖。人生真是比唱戏精彩,现在的状况是她做梦都想象不到的。
“姑娘不用灰心,要抓住大爷怀上孩子才是出路啊!”那婆子讨好的说着。
蓝翎听了脸色一变,皱着眉头回道:“胡说什么,我不过是大爷的丫鬟!”
“姑娘何必当着真人说假话?我不过是真心为姑娘考虑罢了。这内院是女人扎堆的地方,自然是没有秘密可言。而且我还知道你不知道的事,是关于大奶奶的!”婆子的眼睛闪烁起来,凑近蓝翎的耳朵,“大奶奶似乎有不足之症!”
呃?蓝翎闻言脸色发白,愣了一会儿问道:“你可知道这话不是能闹着玩的?”
“我在府里当了一辈子差岂能不知道此事的重要?不过我只是个粗使婆子,而且又上了岁数没什么好争抢的,有些话说出来不仅没人信还会落下一身的骚。可是姑娘跟我不一样,你还有大好的青春和前途。若是你把这件事禀告给太太会怎么样呢?”
蓝翎听得心惊胆战,沉思了半晌盯着婆子问道:“陈妈妈把这天大的便宜让给我,可有所求?”
“说没有一点私心是假话!我那亲家母原本在陈府当差,被诬陷偷了主子首饰便被大奶奶打了出去。她一辈子要强,这样被人冤枉却无处可诉,回到家便病了,没几日就撒手西去。我姑爷心里苦闷三天两头喝酒,小生意没心思做家里越发的艰难,女儿一回来便哭天抹泪。可惜我们不过是下等人,别说是找大奶奶理论,就是见上一面都难!不过即便是见到了又能怎么样?谁会跟我们做奴婢的论理?如今大奶奶嫁过来,以她恶毒的个性还不闹得内院鸡飞狗跳?我就是不想让她顺心如意,所以才把这件事告诉你!眼下内院说什么的都有,你是不是清白的都没用,谁能信啊?太太把你配出去,哪个婆家会高看你?你还是紧紧抓住大爷别出府,过一年半载生个长子,还愁以后没好日子过?”陈婆子可算是找到能让陈氏添堵的方法,她极力的撺掇蓝翎到太太面前邀功。最好她能成为大爷的妾室,生下儿子给大奶奶致命的打击!
蓝翎似乎被她说动,眼神闪烁着闷声不语。在林府当差这么多年,她时常看到泽徐,太太把她打发到玉琼院更是日夜侍候泽徐。若是泽徐长得难看抑或是品行不端还好,偏生他长得玉树临风行为做派更是得体大方,跟这样的爷日夜相处不动心是假的。只是她知道自己身份卑微,再加上泽徐一直没有任何的暗示明示,她也只好掩饰住爱慕之心安分守己。
不过现在不同了,她知道大爷是喜欢自己的,不然那夜也不会抓住自己的手说那番话。她一想到那晚便心如鹿撞,脸颊烧得发胀,嘴角情不自禁的露出笑容。她把大奶奶有不足之症的事情说出来,太太真得会留下自己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