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铲几下,肉有点巴锅的时候,就下菜。
啊?为什么要炒到巴锅呀,那都胡了,好吃么?
当然好吃。这可是你妈教我的绝活,快,用力铲,别停啊!
哦,好香啊!
嗯,的确很香。
季远航,你闻哪里啦!
你的头发,上面都是菜香味儿。
讨厌!
你懂什么,老婆都是这个味道。让我再闻闻,好像还很好吃的样子……
唔,讨厌啦,不要碰啦……
这几年,闻着那发香的男人,吃着她亲手做的菜的男人,都不是他了。而将来……
“季、远、航?”
可蓝叫了半天,焦胡味越来越浓重,男人也没动一下,不得不跳下高脚椅走过去。没吃的不要紧,万一弄出火灾就麻烦了。如果他再编出个什么理由,不知道十点前她能不能走掉?
“季远航,菜要胡了啦!”
啊,好痒,别……菜要胡了啦!
可蓝立即将火关小,夺过了铲子,用力铲了几下,幸好只变了点色。
男人被挤到旁边,神思回转,看着女人铲菜的熟练度,眼神又悄悄黯淡下去。
果然,不是她不会,而是……只是不愿意为其他男人动手做羹汤罢!
他放在身侧的手慢慢握成拳,收紧,再收紧,隐有骨骼切错声。淡淡的烟缭中,女人满头可爱的小卷卷,光泽流动,十分柔软的样子,让人情不自禁就想去揉一揉。
那头他曾经最喜欢的垂直长发,只在京城的时候见过一次,同学会后就不复再见了。
“有鸡精吗?在哪里啊?喂,季远航……”
可蓝转头,却见男人已经走出厨房,一把扯下围裙扔在了高脚椅上,侧转而去的面容,笼着一层浓浓的阴郁。
她转回头,看着锅里炒过头而变了色的菜,心口那股熟悉的酸涩又腾上了眼眶。
这盘菜勉强可以下咽,可是……毕竟火候已过,味道大不如以前那么好吃了。
两人对坐,都静默不语。
无声的客厅里,灯光灿亮,满室融色。
光可鉴人的餐桌上铺着雪白的织花隔热垫,一束簇新的百合花插在一只红瓷花瓶中,菜香混着花香,若是从窗外的草坪看进来,应该是多么温馨合美的一副用餐图。
只是低垂着头的两人,心思各异。
许久,可蓝开了口,“能不能告诉我,班长和尹洁都说,因为你,我才没跟别的同学一样被退学,高考被卡。这是怎么回事?”
他抬头看她一眼,面无表情,“都过去的事了,还提做什么。”
“我想知道。”
“如果我说那都是因为我跟校长求情,你才没事,你会感动,会回心转意重新回到我身边吗?”
“季远航,我只是想知道当年到底发生了什么让我莫名其妙就成了众矢之的,就成了人人口中最不知好歹、望恩负义的女人,难道也错了吗?干嘛非要跟向予城挂上勾!”
他冷冷地扯了下唇角,放下碗块,“难道跟向予城没关系?李家阳那晚也就是碰了你一下,就被他一拳打掉一颗大门牙。同学会那晚,班长不过就是训了你一句,就被他使计报复大封杀。尹洁的事你应该比我更清楚。大家为什么讨厌向予城,你还不明白?你还要为他说话?”
“不,你不懂。予城他平常做事不是这样子的,最近他有点怪。而且他也只有碰到我的事,才会这么冲动。”
他倏地站起身,居高临下地看着她,目光森冷一片,“萧可蓝,你这是在炫耀这个男人有多爱你,为了你连基本的道德标准社会法则都不顾及了?连最起码的人性良心都没有了!原来,你要的就是这种野兽一样的爱!”
“予城他不是野兽!”
她站起身,跟他冷眸相对。然而,心底亦为那句“野兽”而悄悄战栗。
那一夜疯狂疼痛的眼眸,倏地滑过眼帘,那里有太多她读不懂而男人似乎永远也不打算告诉她的秘密。
“萧可蓝!”他咬牙切齿地叫出,突然冲过来一把将她按在窗边,大手扣住她的领口朝下一拉,针织的毛衣被拉开一道大口子,露出肩头未褪的齿痕,“你以为我不知道同学会后那几天发生了什么吗?就算我看不到,可是我也能查到他从医院里拿了些什么药,那些药都是干什么用的?你以为我真的什么都不知道?你居然为了维护这个无耻卑鄙的混蛋,帮他撒慌,什么摔了一跤受了伤,你真当我是白痴吗?那这些伤是哪里来的?你别告诉我是你用自己的牙咬上去的?萧可蓝……”
药品的名目,正是他今天下午才拿到的资料。虽然早有些预料,但真正看到药品的使用说明时,他再也克制不住地冲到了她的公司楼下,却刚好碰到尹洁为难她。
“我……我不是维护他,我只是……”
他一声吼她名字,便震落了她满眼的泪水。
“蓝蓝,你知道向予城是个什么样的人吗?你到底有多了解他?据我所知,这样的事情已经不是第一次,两年前他还因此入过狱。他根本就是个惯犯,你难道还看不清本相要继续自欺欺人下去?你懂不懂什么叫江山易改本性难移!”
她用力推开他,大吼,“是,我不知道,我通通不知道,你一直都在自己骗自己,这样你满意了吗?我就是傻子就是笨蛋,我就是好吃回头草,我就是生得下贱,任人欺负侮辱甚至强暴了,还替别人说话的大蠢货,你满意了吗?可是……可是你又知道什么,你又凭什么来教训我指责我,你又知道向予城是什么样的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