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农吃了一惊,老农的儿子儿媳也顿时瞪大了双眼,面面相觑。我暗暗瞥了爷爷一眼,爷爷倒是神态自若。
老农一个箭步冲到他孙女儿的闺房门前,用力捶着门问道:“你在跟谁说话?你的房间里还有其他人吗?”我们随后跟上。
里面的人没有回答,只有窸窸窣窣的脚步声,如草地里的一条蛇正蜿蜒的向门口,向我们几个爬来,毛骨悚然。但是,我们只听到了一个人的脚步声,虽然声音怪异,但是比较有节奏,不杂乱,也不显得慌张。
在短短的不到半分钟的等待里,我的脑海里急速回忆着《百术驱》里有关借胎鬼的细节。虽然《百术驱》已经不知去向,但是我脑海里的记忆不会随之丢失殆尽。
在《百术驱》里,借胎鬼又叫借生鬼,本性属土。这类鬼具有强烈的“生”的欲望。这个“生”不仅仅是“生存”的“生”,还包括“生产”“生育”的“生”的意义。但它的生存受到威胁或者破坏的时候,它会通过各种手段保持生命的延续,其中就包括借人的胚胎使用。听了老农和爷爷的讲述,我心中已经有了几分眉目,只是还无法肯定。
就在我这样思索的时候,老农的孙女儿打开了她的闺房门,露出一张略显苍白的脸来,眉毛往上轻轻一挑,面带疑问的问道:“爷爷,您这么用力的敲我的门干嘛?”她将那双迷惑的目光将我们每人浏览了一遍。
老农有些哆嗦了,口齿不太利索的问道:“你……我……我刚听到你在屋里跟什么人说话。但是你房间里不是只有你一个人么?”说完,老农强行将头伸进闺房的门缝里,左扭右扭,像条贪吃水田里的庄稼的老水牛。
“是呀,只有我一个人哪。您找谁呢?”老农的孙女儿虽然回答得很顺利,但是她在听她爷爷问话时,明显有短暂的思索动作,头微微侧了一侧,然后才恢复正常。她自己也许不知道,但是门外的人,包括我都轻而易举的发觉了她的不正常。
老农将头缩了回来,很显然,他在屋里没有发现第二个人的存在。老农蠕蠕嘴,轻叹一声。他的目光在孙女儿身上游移片刻,突然停在了他孙女儿的腰间。
老农干咽了一下,指着孙女儿的腰间,惊奇道:“你……你……你的裤腰带怎么松开啦?一个女儿家的,怎么可以这么随便?我平时怎么教育你的?”
经老农这么一提醒,我们几人立即将目光投向他孙女儿的腰间。更奇怪的是,他孙女儿自己也一副不可置信的模样,慌慌张张的低下头去看自己的裤腰带。
她穿着一条普普通通的蓝色棉布裤,这没有什么值得惊讶的,可是裤子前的同样蓝色的皮质腰带在两边撒开,晃晃荡荡。并且,裤子前面的扣子都是松开的。这样,肚子更加显得圆圆滚滚,一副喜态了!
老农的儿子生气了,一脚将门踹开,狠狠道:“你还装什么傻?刚刚是哪个男人来过我们家里?你居然敢偷偷摸摸背着我们做出这样的事来!”老农的儿子眼里冒出火来,似乎要将看到的一切都烧掉,双手颤抖着翻箱倒柜,查找一个男人曾经在这里呆过的蛛丝马迹。原本整整齐齐干干净净的闺房立刻被他翻得乱七八糟。
老农的儿媳则立即出了大门,嚷嚷道:“恐怕是趁我们不注意翻窗跳走了吧,我出去看看。”说得好像她跟她丈夫曾经就是这么过来的一样。出门前她还对着老农翻了一下白眼,愤愤道:“亏您老人家还说孙女儿是您一手带大的,原来根本不了解您的孙女儿是什么样的人!真是气死我了!”
场面一下子就乱了。老农急忙拉住爷爷的手,求助道:“您刚才不是说借胎鬼也可以是人么?您看能不能帮我把那个让我孙女儿怀孕的坏小子找出来?”
闺房的门被闯开,我一眼就看见了紧锁着并且钉有防蚊纱布的窗户。于是,我安慰老农道:“您不要着急,如果有人的话,根本不可能跳窗户走人的。您看,窗户的纱布还好好的呢,怎么跳得出去?”
老农的儿子将房间翻了个遍,别说人了,连只老鼠都没有找到。
爷爷道:“你们看看,是不是错怪她了?”
老农的孙女儿这才有机会辩解道:“我屋里没有别人哪。我也不知道为什么我的腰带是开的,裤子也是开的。我平时很注意的呀。我……我也不知道怎么回事。刚才我有说什么话吗?我好像没有说什么话吧?”
此时,老农的儿媳也气吁吁的跑进来了。不过看她失望的神色,就知道外面也没有什么跳窗逃跑的人了。但是她不甘心,狠声道:“你是不是越来越会假装了?你明明刚才说过了话。你在问另外一个人,问外面那位老人是不是从画眉来的!你还狡辩!”然后她对着她丈夫示意了一个眼神,意思是询问她丈夫发现什么异常没有,她丈夫摇了摇头。
“我有这么问过吗?”未料到老农的孙女儿反问她母亲一句。
爷爷挥了挥手,示意大家都不要激动,然后温和的问这个小女孩:“你好好想一想刚才有没有说过这样的话。不要急,细细想一下。”
女孩看了爷爷一眼,思索了片刻,改口道:“好像说过。”她的声音低了很多。
本来以为女孩的父母听了她的话之后会满意,但是他们两夫妇对望一下,脸上的表情比刚才还要失望。
老农的手更加颤抖了,甚至连嘴角都出现了一丝抽动。他像突然之间老了许多似的,脚步蹒跚的走到孙女儿面前,摸摸她的瘦脸,伤心道:“孩子……”后面的话却怎么也说不出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