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名字倒是不记得了,但我记得她姓姜。许石匠思索了片刻然后说。
姜?外公问。
许石匠却笑了,说,是姜。
外公问,你笑什么?
许石匠说,我之所以记得她的姓,是因为我父亲在世的时候曾经跟我说,这个姜字看起来就像一个女的挂在房梁上。要不是我父亲这么说过一句话,我现在不见得还记得她的姓。
那时候的房子大多能看到房梁,俗话说“悬梁自尽”,就是悬挂在房梁上。许石匠不说还好,这一说,外公还觉得他说得有些形象。
外公说,姜可是古姓,几千年了的。神农氏就姓姜。
许石匠说,我不是笑这个姓,我是想起我父亲这话才忍不住的。
你表叔那边的人怎么会姓姜呢?姓姜的不是在姜家洞吗?离你表叔那边有二十多里呢。外公皱眉问道。
许石匠说,很多人都知道她从小在那边长大,但是时间太久了,几乎没有人晓得她是童养媳,出生没多久就从姜家洞抱到这边来养。
许石匠跟外公年纪相仿,许石匠的父亲年纪就更大了。在许石匠的父亲那个年代,童养媳的现象司空见惯。出现童养媳的情况大概有两种,一种是自己家太穷,养不起那么多孩子,便将女孩寄养在别人家。寄养要花钱要吃口粮,所以女孩长大了就直接做那户人家的儿媳妇,算一开始就是那户人家的人了;还有一种是自己家有点钱,但是又不多,为了节省聘礼,早早花少许钱买一个七八岁的女孩来,养大了就跟儿子圆房。
总的来说,这童养媳到了年纪就要跟早已预定好的男人圆房。
原来是童养媳哦。除了名字,你还记得什么吗?外公接着问道。
许石匠又想了想,说,记得我父亲说,这个姓姜的女人之所以上吊,是因为要等一个什么人。
外公心中一惊。这说辞跟月牙儿的说辞几乎一模一样。顿时,外公觉得歪爹的话不是随便说说。
等人哪有上吊等人的?外公不露声色地问。
许石匠说,这你可问对人了,别人可能都觉得她是疯了,但是我从我父亲口中听到这些事的时候,觉得这女的没有疯。这姓姜的说,她已经等了十多年,不能再等了。再等的话,一是自己的容貌就会变老,等的人来了也不认识,二是她即将跟家里的男人圆房,等不得了。
她等的什么人,你晓得吗?外公问道。
许石匠摇头说,那我就不晓得了。没人晓得她要等的人是谁。
外公问,她是什么时候开始说要等人的?
许石匠说,哎哟,这个问题我估计在世的人里面就我能回答得上来。我父亲当年担心是磨盘的问题,在那女人上吊之后到处盘根问底呀,回家了嘴上还不停地念。我父亲去问过她什么时候发的疯。有人告诉他说,这女的原本好好的,有一次忽然站在……哦,对了,就是在你女婿家门前的那块地方,那里有几棵桃树,桃树旁边有一棵梨树。她就看了桃树又看梨树,看了梨树又看桃树,忽然就高兴得要跳起来,对旁边的人说,她想起来有人要到这里来找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