丽贵妃笑了笑,说道:“怕什么?我有没想过要对你做什么,况且我现在这身子骨便是想对你做什么,那也是万万不能够的,你有何必怕到这番地步?”
雪儿上齿咬着下唇,不说话。
丽贵妃笑了一笑:“我说的是真的,即便是我现在有能力做什么,我也不会去做的。我现在对白瑞并无半点恨意。”
“你骗人。”雪儿又小心翼翼的后退了一小步,小声的低估了一句,“哥哥这般对你,将你囚禁在这方寸之地中,而且一囚禁就是上千年,你怎么可能不恨呢?”
“我没有撒谎。”丽贵妃缓缓摇头,“不错,在开始的数百年中我确实很恨你的哥哥,他杀了我两个王儿,又将我关押在此,我恨不得能吃他的肉,喝他的血,好几次都贸然冲出此地,想和他同归于尽,但终究被身上的疼痛而阻,每次都是疼得晕过去之后被送了回来,我的头发、面容就是从那时候开始有了变化的。”她手指轻轻拂过银白如雪的头发,嘴边浮现出几分笑意,眼神略见迷离,仿佛在回忆当初的事情。
雪儿怔怔的看着面前的人,突然在心中,她在年轻的时候一定是一个美人儿吧。
丽贵妃追忆往事,久久不曾开口,雪儿盯着她看,心中思量着丽贵妃的过去,又在想着此人是否可靠,同样是久久不曾言语。
终于,丽贵妃从往事中回过了神来,对雪儿一笑说道:“年纪大了总喜欢想一些从前的事情,让你见笑了。”
雪儿摇了摇头,语气幽幽说道:“这也没什么,只是你说你对我哥哥没有恨意,这实在让我很难相信。”
“等你到了我这般年纪的时候自然就明白了。”丽贵妃一笑,“数千年时光,那么些恩恩怨怨早就化作过眼烟云了,别说其他的,便是我那两个王儿也早已经投胎转世了,既然已经重生为人了,何必再去纠结呢?徒然让自己不好受?”
重新轮回?雪儿低下了头,她想起了曾经的养父养母,他们如今也应该已经重新轮回转世了吧,那自己百般纠结着他们和冷夜臻之间的仇恨是不是也没有必要呢?她抬头再次看了看丽贵妃,却不知道说什么好?当真不计较吗?那如何对得起养父养母对自己的好?可当真要计较又计较些什么呢?若非当年狐族狡猾先行攻打蛇族,冷夜臻也不会要杀养父养母,记得当年说起过攻打蛇族,他们也曾十分赞成,如此说来,冷夜臻是不是还要向自己讨回这笔债来?如此恩怨来往,又有何益处呢?当日自己不知身世,尚且还要劝说冷夜臻和白瑞化解彼此之间的矛盾,难道事情轮到自己头上自己就要开始犯糊涂了吗?
雪儿在心头思量着,那边丽贵妃又说话了:“其实与其说我恨你哥哥,不如说是你哥哥恨我,盘根究底,你哥哥会如此待我,也是我从前害他之故吧。”
顿了一顿,丽贵妃叹了一口气:“当年你哥哥初回狐宫,学习法术时天资聪颖,屡屡得到先王夸赞,我心中不忿,且那时候我已经有了两个王儿,又怎么能让你哥哥专美于前呢?而且我更不能眼睁睁的看着将来的王位落到你哥哥的手中,因此明里暗里多有挑唆陷害,当时我以为自己做的隐秘,后来想想,其实你哥哥应该都知道的吧,因此后来才会那般待我,便是我那两个孩儿,也总是带头欺负于他,之后狐族攻打蛇族失败,也是我建议将你哥哥送到狐族去当人质,一来解青丘国之危,二来却有着死心,我希望你哥哥留在蛇族,一无所学,颓废致死,想不到他竟另有一番机缘,和当时的蛇族太子成为至交好友,当真世事无常,很多事情老天爷都已经注定着了,便人力想要挽回,也是没有法子的。”
雪儿心中却又是一动,当年臻屡次帮助哥哥,可是后来哥哥却为了自己而出卖了冷夜臻,说到底还是自己让他们之间反目的,那换句话说来,是不是害死自己养父母的,还要算上自己这一份呢?世事变迁,这些事情认真算起来,可不是一时半会儿的可以算清楚的。
那边丽贵妃一笑,道:“反正我如今也开看了,恩怨相报,无有了时,还不如珍惜眼前的日子,我如今虽然过得清苦,却也不见得多坏,当年先王在世,我贵为贵妃,但从来都想着暗算别人与怎么不被别人暗算,从来不曾睡过一个安稳觉,现在在这冷宫之中,我倒睡得踏实了,这些年来也算享着清福,从前的事情便更不愿意想了。”
雪儿听着忍不住点头,是呀,往事已矣,自己非要为了从前的事情,而且还是前世的事情纠结难过,又有什么意思呢?从今以后,雪儿就只是雪儿,想到这个,雪儿那明眸瞬间便亮了起来,好似从乌云背后出来的璀璨星星,便是那猛烈的日光也不能掩盖她双眸中的晶亮。
“丽贵妃,谢谢你。”雪儿真诚的说道。
“谢我?”雪儿这样的态度着实让丽贵妃愣了一愣,她和雪儿说这些,一来是因为这些年来找不到人说话,好不容易逮到一个了,当然要好好说上一阵子的,二来也是想借雪儿的口告诉白瑞,自己很愿意化解这一番恩怨,当然当中不乏想要让自己的日子过得好些的愿望,却不想引来了雪儿的感谢,不由得一愣。
雪儿微微一笑,说道:“是呀,谢谢你,多谢你的开导,要不然我到现在还是自寻烦恼,不知何日才能解脱呢!”
“真不明白你在说什么。”丽贵妃笑着摇摇头,站起了身来,说道,“好啦,你在这儿也很久了,该回去了,若再不回去,恐怕王要疑心我对你做了什么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