包间恢复了喧闹。牧清源双手使劲儿搓了搓脸，整理着凌乱的头发，样子有点儿倦怠。
“你活得真累。”李陌随口一说，就有些后悔。
牧清源没看他，伸手拿起一杯不知道谁喝过的酒，一饮而尽。“不是我累。你说，他鲁有量搞了个小三儿，该不该掀他桌。华琳姐被她相恋十多年的老公抛弃，我该不该哄哄她开心？于情于理，这事儿我没做错啊。”
“好好好，你都对，行了吧。”李陌知道说不过牧清源，连忙举起白旗。
“你终于不装尸体了！？”林嘉怡又走了过来，手中端着一杯饮料。李陌皱眉问道：“什么玩意？”
“番茄汁，喝了。”林嘉怡递给了牧清源。牧清源接过杯子，一饮而尽。
“乖！”林嘉怡摸着他的头发，“乖儿纸。”
牧清源轻轻打了下她的手，“别闹，你来这儿干什么？”
“华琳叫我来的，我是听说你来，我才来的。”林嘉怡这话说的已经不能再明确了。牧清源却似没听懂，只“嗯”了一声就不再理她。直到华琳回来，才打破了这小圈子的尴尬。
“嘉怡，咱们可是好久不见了。”华琳手举两个高脚杯，挤到林嘉怡和牧清源中间，“咱姐俩喝一个。”林嘉怡接过酒杯，二话没说一饮而尽。李陌歪着头，生怕她吐出来。
“来来来，唱歌唱歌。”不知从哪里杀出来一个陌生男人，牵着林嘉怡奔去了点歌台。
“不看着点？”华琳戳了戳牧清源，“嘉怡这么抢手的女人，你也敢不要啊？”
“消受不起啊。”牧清源瞟了一眼林嘉怡和她旁边的秃顶男人，没好气地说了一句。
“牧清源，你还是不是个男人了？”华琳却没有放过他的意思。牧清源诧异地看着她，“干嘛？”
“我问你，你跟她分手，是不是因为自尊心受挫了？”华琳这句话一出，李陌连忙把牧清源周围玻璃质地的东西收拾起来。朋友们都清楚牧清源和林嘉怡分手的原因，只是没有人愿意道破。
“华总，你不懂啦。”牧清源的声音有些疲惫，“感情的事，一个巴掌拍不响。”
“那你说，到底是那只巴掌扇你脸了，让你非得甩了那么好的姑娘？”
牧清源长叹一口气，左右甩了甩头发，吃力地眯着眼看着华琳。“你有病啊？”
“你说什么？”华琳睁大眼睛，瞪着牧清源。一旁的李陌下巴都快掉到地上。这还是那个拼命讨好华琳、保全自己工作的牧清源吗？
“你自己的感情都没处理好，到教训起我来了？”牧清源起身从邻桌拿起一瓶啤酒，狠狠地喝了一口。“你问我分手的原因？你怎么不问问鲁有量离婚的原因？”
“你……”
“对，就算他外面找了小三儿了，他不对，他该死。你怎么就不问问他为什么找小三儿？”
“****你妈，那个小三儿是谁引进来的！”华琳狠狠地将杯子摔在桌子上，溅了她和牧清源一身玻璃碴子。
牧清源露出了标志性的笑脸，笑容幅度直接可见他那副白牙。“所以赖我咯？华琳，咱实话实说，你有多长时间正点儿回过家了？每天都工作到九十点钟，你问问手下哥们儿几个，你不走谁敢走？”
平时那帮跟牧清源有说有笑的男同事，此刻早已像一只只乌龟般缩在女同事身后。平时，李陌会在这种关键时刻出现，制止牧清源的胡闹。可他这次也没管。他竟然有些欣赏不知是清醒，还是糊涂的清源，终于敢在上司华琳面前，拒绝卑躬屈膝。
“哎，你知道吗，公司里有个赌注，就是关于你和量哥有多久没过夫妻生活了。既然大家都在这儿，不如……”
“你……”平日里牙尖嘴利的华琳，再也按耐不住怒火，扬起了手。可巴掌还没落下，响亮的一声“啪”传遍了包间。
林嘉怡狠狠地打了牧清源一巴掌。牧清源揉着嘴角渗出来一点鲜血，看了眼林嘉怡，转身走出了包间。
“你们走吧，我没事了。”华琳向李陌和林嘉怡扬了扬手，“他今天是抽什么风了？”
两人焦急地追了出去，却发现牧清源悠闲地坐在KTV门口，抽上了香烟。
“你怎么动不动就翻脸？”林嘉怡一屁股坐在台阶上，狠狠地打了牧清源肩膀一下。牧清源嫌弃地看了她一眼，脱下了T恤。“起来。”
“你、你干嘛？”虽说是牧清源的前任，可他今天的表现着实吓了林嘉怡一跳，她只好乖乖地站了起来。牧清源把T恤放在她屁股下面，“我看你今天才是够疯的，来了那个还敢喝酒、坐地上。”
林嘉怡心头一暖，更摸不着头脑。“你到底喝多了没有啊？”
一直沉默的李陌终于开了口，“他今天只喝了两杯白酒，半杯mojito，离醉还远着呢。”
“那他这一出出闹的，撒的是假酒疯？”
“我只是把他俩不愿意承认的事实都说出来。”牧清源狠吸了一口香烟，“我就看不顺眼马雯雯那一副小三扶正的丑恶嘴脸。量哥也是，对华琳姐忍气吞声，对马雯雯也忍气吞声，这一辈子就摆不平女人。”
“哼，你也没摆平我呀。”林嘉怡傲娇地哼了一声。
牧清源没理她，继续说：“还有华琳姐，长得挺漂亮，却一点儿女人味儿都没有。难怪量哥会出轨。”
“唉唉唉，这我就不爱听了。”林嘉怡呛声道，“没有女人味儿就可以出轨啊？当初追的时候怎么就不说没女人味儿了？怎么就追到手了，把人家熬成黄脸婆了，就开始嫌弃了？”
“谁是黄脸婆了？”华琳的声音幽幽地从林嘉怡身后飘过。林嘉怡吐了吐舌头，慌忙地站了起来。
“华琳姐。”
华琳点了下头，瞥了眼牧清源。“我最讨厌下属跟我没大没小，不好好说话。你现在到会装疯卖傻来讽刺我了？”
牧清源站了起来，却发现矮了华琳一头。他低头一瞧，原来华琳穿着高跟鞋站在上一级台阶上。他刚要往上迈步，却感受到肩膀被人搭上。他抬头一瞧，华琳正直勾勾地盯着他。
“你不是好奇我***的频率吗？现在跟我回家，我亲自告诉你这个答案。”华琳用食指勾了勾牧清源的下巴，头也不回地离开KTV伸手打车。
“她、她、她当我是死的啊！”林嘉怡气不打一出来，却又不敢当着华琳的面说出来。牧清源眼珠一转，笑道：“李陌，送嘉怡回家。”他同样头也不回地跟在华琳身后。
出租车上，华琳和牧清源坐在后座，同时望向窗外。
“谢谢了华总。”牧清源率先打破了尴尬。
“谢我？”
“你刚才那么说，不就是为了让我知道林嘉怡对我还有感觉么。”
“哦，你还知道这层意思啊。”华琳松了一口气，转头生气地看着牧清源。“那你还跟我上车。”
“可我没办法跟她在一起。”牧清源干脆把头靠在窗户上，发呆地看着车来车往的公路。
“就因为她隐瞒了家庭？”
牧清源看着车窗上华琳的倒影说：“华琳姐，当初你为什么要跟量哥结婚？”
华琳一愣，声音有些颤抖。“那时年轻，以为他是我的真命天子。”
“你相信这一套？”牧清源有些惊讶。
“早就不信了。”
“那你后悔吗？”
华琳无奈地摇了摇头，“清源虽然咱们认识这么长时间，可是我不习惯跟你分享我的感情生活。”
“可是我还信。”牧清源自顾自地说着，“我相信在我的生命里，一定会有一个人真正是属于我的，而这个人只能是孟涵。”
“我看你是真喝大了，孟涵已经嫁给梁满山……”华琳突然想起来梁满山的死讯。“可是，一个寡妇真的能和堂堂正正的官二代比吗？”官二代指的是林嘉怡，她的父亲是风城前任副市长。
“我牧清源从来不靠女人活着。”牧清源不屑地哼了一声。
“切。”华琳却不以为然，“你以为你和孟涵在一起，就没有人说三道四了？那可是豪门寡妇。再说了，你怎么知道孟涵当初跟你分手，到底是因为梁满山的钱，还是因为已经厌烦你了。”
“司机，前面停车。”涉及到自己的隐私，牧清源总不想谈的过多。他下了车趴在车窗上对华琳说：“如果明天鲁有量满处询问咱俩有没有上床，那我觉得他还是在乎你的。”
“是吗？”华琳冷笑一声，“可是你凭什么认为，我还会管他在不在乎我？”
牧清源一愣，无奈地摇了摇头，目送华琳的出租车离开。他掏出手机，给李陌发了一个微信定位：“放心，没出事。我不是只会用下半身思考的禽兽。”
李陌立刻回复道：“嘉怡已经回家了。我从来都不认为你没脑子，但你也一定知道有句话叫‘聪明反被聪明误’。你做人，太累了。”
牧清源攥着手机，脸上的笑容渐渐消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