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爹,女儿可以肯定一件事。许胤祥肯定是想以二哥的消息作为和相爷交换燕子坞罪证的条件,可相爷……暂时必定不会答应。”眼见父亲神情疑惑,顾青麦将燕子坞惨案一事详细说了一遍,又道:“一来,他是大业皇朝的宰相,大业皇朝的立国之本讲究礼、法、义、信、诚,他不会因了私情枉顾国法。二来,他也知道二哥一旦现世,顾家将是满门抄斩之罪,女儿斗胆认为,相爷一定会掂量掂量女儿的死活。”
因了先前知道儿子存活世间却又是活死人的消息对他打击过大,让他暂时失了方寸。如今顾自强已是收回心神,“麦子,你的意思是说,云儿不会拿燕子坞惨案的罪证和许胤祥交换,但云儿也不会这么快的将那些罪证呈献给陛下?”
顾青麦直是点头。“以女儿对相爷的理解,他暂时不会交出燕子坞惨案的罪证,那样许胤祥也将不透露出二哥尚活在世上的消息。如此一来,双方各自守着把柄以静制动。”
顾自强虎目中再度露出精明强干之神,一扫先前的疲惫不堪,“好。只要有这个时间段,为父可以趁了这空隙,联系数十万人马杀许胤祥一个片甲不留,打得许胤祥措手不及。但愿陛下能够谅解为父,到时候为父只图将功折罪领了你二哥归隐山林。”
致仕了的老父亲在举手投足间能招集数十万兵马而不是自家相爷传言的十万兵马?顾青麦震惊的看着自己的父亲。原来,自家相爷没有冤枉人啦。只是,父亲如果真成功的阻止了一位异姓王爷的叛乱,多疑的陛下会允许老父亲归隐么?陛下只会将老父亲看作更大的隐患,鸟尽弓藏、兔死狗烹古来有之。到时候老父亲能否保得住一条命都成问题,更何况是携着二哥归隐?唉,一旦触及国事,父亲就会显出男儿本色,却总是过高的估计了疑心君王的宽容大度。
“爹。你爱女儿不?”
顾自强将手摸着女儿的脸颊,“爱,胜过爹的命。”
眼中有泪浮动,顾青麦将头枕在父亲的膝盖上,“爹,在女儿和陛下之间,你会选择谁?”
“这?”这是忠和义的问题,很难区分。
“女儿相信爹有为了国家奉献一生的雄心壮志,可爹想过没有,陛下会这般相信你么?如果陛下真相信你,又怎么会置爹几十年的战功而不顾将爹软禁在京都?”
轻叹一声,顾自强摸着女儿的头发,“麦子,你说的,爹都懂。可‘忠义’也好、‘忠孝’也罢,为什么‘忠’字都在前头?那是因为忠最为重要。也许这个‘忠’是忠于君王,但其实更多的,是忠于皇朝的子民啦。”
其实,父亲也不尽是愚忠。父亲早就想透了。顾青麦欣喜的抬起头,“爹,你相信女儿不?”
“这个世上,最令我顾自强感到欣慰的是,遇到了两个奇女子。一个是故儿,一个是你。故儿的风采我亲眼目睹过,麦子的风采,为父相信,马上就会目睹。”
“爹,女儿有一条万全之策,不但可以让许胤祥的阴谋彻底的败露,而且还可护得了二哥的周全,更不会让相爷难以抉择。”
“说来听听?”
“可是爹。你必须答应女儿,对待许胤祥这件事,您可以为了国家,但却千万不要相信陛下。”
因了秋天,顾青麦绣楼前的那片槐林早已遍染浅黄,落叶纷纷随着秋风飘落。如果说原来槐花遍开的槐林有着说不尽的花团锦簇,如今的槐林却有着别样的箫条清寒。
站在灵石前,顾青麦长吸了一口气。空气中传来似曾相识的缕缕花香,沁人心脾。
“小姐,来,吃两块槐花糕。”
这个时候还有槐花糕?顾青麦将眼睁开,诧异的看向含玉,只见含玉果然用托盘托着数种颜色、小巧玲珑的糕点前来。而那随着风吹来的清香却是那槐花的味道,越来越清晰。“真的,真的是槐花?”
含玉将手上端的一应茶水糕点放在石桌上,一边侍候着顾青麦吃着糕点,一边说着‘吃慢些、小心些、还有好多’的话,似想起什么的又道:“今年槐花开的时候,老爷和奴婢在这槐林中来采槐花,却发现了姑爷和小姐在这里……”话未说完,含玉的脸小有微红。
将最后一块槐花糕吞入口中,顾青麦舒服的拍了拍肚皮。明白小丫头为什么脸红,槐花开的那天,她和自家相爷仅来一次,而那一次……顾青麦将眼光看向身后的灵石,也就是自家相爷所谓的三生石。
三生石上,‘东方随云、顾青麦’七个遒劲有力、龙飞凤舞的大字清晰可见,可见当时东方随云是下了一番真功夫。
“当时老爷吩咐奴婢不得打扰姑爷和小姐,只等姑爷和小姐走后,老爷才命人又采了许多的槐花晒干的晒干、酿制的酿制。只说留着等小姐回府的时候吃呢,现在果然派上用场了。”
为父亲的帖心感动。一边听着小丫头的唠叨,顾青麦一边站了起来走近三生石边,细细的摩挲着三生石上的七个大字。
“相爷,我答应你,三生石上,今世盟约,三生三世,死生契阔,与子相悦、执子之手、与子偕老。”
“我说它是三生石,它便是三生石……所以,它日我们夫妻若走在轮回途中,为夫一定会先看着你喝忘川的水,然后牵引你喝记川的水,当娘子记起一切的时候,为夫再放心的去喝忘川的水,因为,为夫知道娘子会牵引着为夫去喝记川的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