忍一时之难,成人上之人,夜老夫人的话水卉岂有不懂,急忙点头,“奴婢记下了。”
看着婆婆一门心思的护着水卉,为水卉着想,顾青麦心中苦笑连连。只是婆婆那头白发和苍老的容颜确实令她有些感到过意不去。如果说原来她觉得婆婆和自家相爷是演戏,可现在她只能坚信自家相爷是真的伤了婆婆的心了。婆婆如今铁了心帮着水卉无非是想要一个孙子,难道是想教育出一个孙子来报仇?
“媳妇,你过来。”
猛然听到婆婆唤她,顾青麦吃了一惊,呆呆的答应着往前走了几步。东方随云伸出手一把将她拉到怀中顺势坐到了床缘,顾青麦就那么被自家相爷圈在怀中动弹不得。
看着小夫妻亲热的场面。夜老夫人的眼中几不可查的闪过一丝复杂的神色,终又是长叹一声,“媳妇,我这个老婆子越来越力不从心了。你是相府的少夫人,是云儿的心头宝。这相府以后的当家大事,就都交给你了。”
顾青麦心中苦笑,婆婆此为是用权力买自家相爷的一半身子啊,无非是要她好生善待水卉而已。“婆婆春秋正盛,媳妇年青,只怕管不来。”
“管不来也要管。这相府的一应收入、支出、婆子、媳妇、家奴的事都交予你了。不要说我老婆子偏心,我是看着水卉丫头长大的,这相府中的一草一木有多少棵她都背得下来。有什么不懂的地方,尽管问水卉丫头即是。”
人家老人家都说到这个份上了,她再不答应就有些矫情了。顾青麦温顺答道:“媳妇当谨记婆婆教诲。”
夜老夫人满意的点头,又交待了所有的人以后在各自庭院用餐的事,不是节日不必要聚在一处用餐的话。
“娘,儿子还想每天到娘这里来蹭饭吃呢。”
夜老夫人绕过顾青麦的头,用手指戳着儿子的额头,笑道:“你是一朝之相,还怕没地方用餐?倒是我这个老婆子,打算从今天起吃斋念佛,做个修行之人。如果你忍受得了修行之苦,就来娘这里吃斋吧,也不怕多你一口。”
东方随云笑嘻嘻的将头搁在自家娘子的肩窝,“那还是罢了。儿子向来鱼肉惯了,哪受得了吃斋的清苦?再说,儿子的一身鱼肉酒气若惊拢了菩萨,惹得菩萨怪罪娘那就是儿子的罪过了。以后啊,儿子就陪着你的媳妇在逐风轩中用餐即是。”
夜老夫人闻言直是摇头,“我儿的一碗水可得端平喽,不能厚此薄彼。不光是逐风轩……”说着话,示意何嬷嬷扶起了跪着的水卉。拉过水卉的手,又道:“水卉丫头的寄翠苑也得光顾。”
“九五之尊的皇上也只宠着柔儿呢,娘难道要皇上将宠柔儿的心分一半出来去宠其她的人不成?”
这也是股肱之臣?大业皇帝若听到自己的相爷这番话,不知会有何想法?顾青麦不自觉的想笑了。但这番话,她听着很舒心。
夜老夫人一掌劈在儿子的头上,“你这个不肖子。这些话,在自家人面前说说也就罢了,若传到陛下耳中,有你好看。罢了罢了,老婆子我既然决定潜心礼佛,对你们的事也当不再过问,只是水卉丫头是你的妾室,总有一天你会知道她的好。我再怎么说都无用。”
见儿子笑嘻嘻的对她的话不赞同也不反对,夜老夫人看向何嬷嬷,“你领着少夫人和水姨娘去库房各处转转,另外,将帐房的一切帐薄都交到少夫人手上,各处的钥匙也交到少夫人手上。”
“是。”何嬷嬷急忙欠身作福,只听夜老夫人又吩咐道:“还有,不要仗着你们是服侍我多年的老嬷嬷就不给新主母面子。我东方府的家规一向甚严,不管做什么都讲一个‘理’字,若你们犯了家规,我也护不得你们周全。”
“瞧老夫人说的?”又一个老嬷嬷笑着站出来,对着顾青麦恭敬作福,“从此之后,我们自当听从少夫人的安排,少夫人说一我们不说二,少夫人要我们往东我们一定不往西。”
夜老夫人‘嗯’了一声点头,“媳妇、水卉丫头,你们和何嬷嬷她们去吧。我有些事,要单独和云儿说。”
单独?顾青麦忽地觉得心底酸楚,总觉得似乎有什么东西要如狂风暴雨般扑面而来,有什么东西似乎要从那黑暗之地争先恐后的爬出来,从未有过的害怕猛地袭上她的心,直觉告诉她,婆婆要说的事与二十年前金沙江之事有关。
待何嬷嬷领着顾青麦、水卉等人出去。夜老夫人再度拉过儿子的手,“云儿,你是不是觉得为娘今天的行为很怪?”
“娘做事自有娘的道理。”东方随云伸手摸向母亲的白发,“都是儿子不孝,让娘操心、伤心,这满头的白发……”说及此,语气竟有些哽咽。
“好孩子。为娘没有白心疼你,也没有白教导你。娘相信你做事自有你的道理。娘啊,再也不会怀疑云儿那番‘三十年河东,三十年河西,想来是他顾家的气数已尽了’的话。为娘吃斋念佛等着那一天的到来。”
“娘。”东方随云将头埋在母亲的怀中,眼中抹过一丝复杂的神情,心竟出奇的苦了起来。“娘,能不能告诉儿子,爹和岳父大人是不是兄弟?”
兄弟?心中只觉悲愤填膺,眸中闪过悲痛欲绝的神情,夜老夫人嘴角一阵轻笑,继而轻拍着儿子的背,“娘知道,那顾老贼子天天往太和酒楼跑。只怕灌了不少迷糊汤我儿喝了吧?”
“岳父说,爹和他是结拜的生死兄弟。两人个一起投军,一起做战,是那种好得可以同穿一条裤子的兄弟。岳父还说,娘……知道这些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