摸着儿子的脸颊,“你爱上媳妇了,是不?”眼见儿子眸中闪过痛苦的神情,夜老夫人轻叹一声,“其实说起来,你和媳妇还是蛮有缘的。想当初,你爹和顾老贼子称兄道弟的时候还笑言,旦凡以后生下的孩子是男孩则结为兄弟,是女孩则结为姐妹,是男女则结为夫妻的话,并且约定好以珍珠为聘。只是不想后来……”
不想还有这么一段往事,如果不是顾自强杀了自己的父亲,他和自家娘子应该非常的幸福吧。觉得心中一阵剜心的痛,东方随云轻轻将头埋进母亲的怀中,闭上了眼睛。
“冤孽、冤孽,一切都是冤孽,若非他顾自强作茧自缚,又如何会伤到我儿?伤到媳妇?”说到这里,夜老夫人的眼又红了,轻叹一声,继续说道:“为娘怀着你的时候,你爹还说,等你满十岁那年就将珍珠交给你。金沙江畔……你爹临死前将珍珠偷偷的交到我的手上,只怕就是想……是想要我完成他的遗命,快跑,带着你跑,将你养大成人替他报仇。二十年了,我总算不付你爹当年的遗愿,将你养大成人。有这些就够了。至于报不报仇,就都是你的事了。为娘不逼你。无论你如何做,为娘再也不逼你。为娘要的,只是有个小孙孙,以后为娘百年见了你的父亲,也好向他有个交待,起码完成了一件事。”
闻言,东方随云猛地睁开眼,幽潭中泛起丝丝亮光,似抓住了一根救命稻草般的感觉,心中的纠结猛地放下,“娘,会有的,一定会有的,娘就安心的等着小孙孙喊‘奶奶’的那一天罢。”
只当儿子听懂了她的话,夜老夫人露出欣慰的笑,“娘该做的都做了,该说的也说了,娘对得起东方家的列祖列宗了。娘再也不会怀疑我儿的所作所为,一切,由着我儿。诶,云儿,为娘交给你的珍珠呢?怎么总是不见你戴着它?”
讳莫如深,东方随云的眸划过丝丝复杂的神彩,“那是爹的遗物,儿子怎么能够随意摆放?娘放心。儿子将它放在了一个安全的地方。”
婆婆要她管理相府,就算只拿到一根鸡毛,她也得当做令箭来使唤。顾青麦坐在轮椅上跟随着相府的几个老嬷嬷穿行在各处宅院、帐房、库房,而挂在含玉脖子上的钥匙则越来越多,‘叮哩咣当’的响个不停。
几个老嬷嬷只当顾青麦痴傻,无论什么事情,交待也好、叮嘱也罢,都是一言带过。又相互的时不时看上几眼,似乎想看顾青麦的笑话。水卉见顾青麦一直是那怏怏之神,只当顾青麦不懂,是以也带着几分得意的眼神看着顾青麦。
将整座相府逛下来,顾青麦伸了伸懒腰,看向一直推着轮椅的含玉,“好了,扶我起来走走。坐乏了。”
含玉急忙停下推轮椅的手,将轮椅锁住。接着揭去顾青麦盖在膝盖上的薄毯,扶着顾青麦站了起来。
四顾看了眼,顾青麦指着不远处的逐风轩说道:“各位嬷嬷,以后有什么事就到逐风轩花厅回我即是。”
何嬷嬷不满的站了出来,“相府有规定,每日卯时到议事厅议事。”
卯时?那个时候要她起床是一件再痛苦不过的事情。顾青麦睨了何嬷嬷一眼,“婆婆都说了一些习惯规矩都得改改的话。何嬷嬷又何必总守着原来的规矩?既然婆婆发了话,我这个当媳妇的总得遵照执行,有些规矩改了的好。至于那个议事厅就改了吧,改成待客的花厅。还有那个卯时议事的规矩也改了,改成……呃……辰时。”
本来还要反驳,水卉给了何嬷嬷一个眼色,接着笑着上前扶着顾青麦说道:“少夫人说什么就是什么。”语毕,她睃了何嬷嬷等人一眼,“老夫人都说了,这相府的事都交给少夫人了,你们还罗嗦什么?”
“是!”
几不可查,顾青麦轻挑秀眉。看来,这帮婆子们听水卉的话啊。那明摆着她这个当家少奶奶是摆设?老虎不发威,都拿着当病猫不成?再怎么说,她还是非常期待能够当好东方家的媳妇的。想到这里,她伸出手,“含玉,将方才下人们的名册拿来。”
含玉急忙恭敬的将名册递到顾青麦手中,只见顾青麦有一页、没一页轻手翻看着名册,时不时的念叨着一众人的名字,继而,顾青麦一笑,将名册合上,“何嬷嬷,我来这相府的时日也不短了。怎么这名册上的有些人,我没有映像?”
何嬷嬷心中一惊,未有表露,但态度比方才收敛了许多,陪着老脸露着笑,“少夫人自入相府以来,身体一直欠佳,有些人没有打上照面也是有的。”
顾青麦点了点头,似乎相当累的坐到轮椅上,“含玉,推我回逐风轩。何嬷嬷,按照名册上的人数,将所有相府的下人聚齐了,我要见见。”
一时间,何嬷嬷等几个老嬷嬷震惊的相互看着,脸上的色彩斑斓多变。顾青麦只当没看见,头也不回的叮嘱道:“不要说些什么这家的孙子周岁某些人去吃酒去了,那家的人生病了某些人看病去了的话。一柱香的时间,我要见到名册上所有的人。”
目瞪口呆的看着含玉将顾青麦推进了逐风轩,何嬷嬷有些心焦的看着水卉,“水姨娘,怎么办啦?”
这相府的下人实际人数和名册上的人数有着天壤之别。虚报名头吃空饷的事不是一天两天。看在几个老嬷嬷是东方府的老家人份上,夜老夫人对这些事也只是睁只眼闭只眼的由她们去了,水卉大体上也知道其中的一些缘由。只是如今,看那个痴傻的少夫人似乎要动真格似的,她一时间也无了主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