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上跟“老婆”说,离婚的事,别告诉他们了,等你回去了,我……慢慢再解释吧。我望着天花板,瞥她一眼,她也仰面躺着。
“想什么呢你?”她问。
“想……没想什么。”
她很失望似的嗯了一声。
“那……你想什么?”
她不回答,翻身搂着我的胳膊。
我也翻身搂着她,靠在她肩上,很小声很快地说:“别离开我别离开我别离开我……”
“你说什么?”她问。
“念念咒。”
她笑了。
“真的有那个男的么?”我问。
“……真有。”她不笑了。
我不问了,重新平躺着。她蜷在我胳膊旁边,手放在我的手臂上,“他……没你对我好。”她说。
“你喜欢他就成……想好了……再结婚。”我说,“睡吧。”
一觉到天亮。睁开眼,她搂住我,腿也搭在我身上,可也睁着眼,羞怯地看着我。
43
你是个男人,永远不明白女人们是怎么搞的。我抽着烟,一直在乱想:她是怎么回事……再也没问她是不是真的有那么个人,她的回答不会变,即使她说谎了也会继续嘴硬。而我凭什么认定她对我的那种……“依赖”不会只是临终关怀呢。
她有一次无意说:“你比我寂寞多了。”
我们已经回我家住了,她兴致勃勃地把我们的房间重新打扫一遍,从旧大衣柜上面翻出我小时候的插卡游戏机,发现接在电视上还能玩。这个游戏机,还是我姨的孩子来北京那几天非要买,回去却忘了带上火车,这才留下。等到上大学之后,我在寒暑假拿出来玩,因为已经没有假期作业了。只有一张游戏卡,“六十四合一”。
“那我们打坦克吧。”她说。
她问我,离婚以后有什么打算。
我说:“好好做实验、写论文、毕业,为祖国工作五十年,然后烂死在实验室。”盯着电视,等着敌人出现。
她皱了皱眉,说,不是这个,别的。
“什么方面?”我想了想说,“那……一个人做实验、写论文、毕业,工作五十年,烂死在实验室。”
她打了我一拳,说:“不要说什么死不死的。”
“是人不都得死么。”抬杠吧?
“为什么非要说一个人呢?你又不是没有喜欢的人。”
“我喜欢的人不爱我。”我随口说。
她不说话。
我看着她。
她说:“啊,你被打死了啊。”
我望着电视,看她把我们的老窝打烂,听着很衰的音乐,“GameOver”缓缓出现。她说:“一个人玩没意思……重来重来。”
“离婚以后,如果……你喜欢的人也喜欢你的话,那样最好吧?”
“不能够。”
“你怎么知道不会?”我笑着说,“她要喜欢我还跟我离婚干吗啊?”
可她却没笑,站起来就要走。
我拉着她说:“怎么了?开个玩笑。”
“我明白。”她说。
“我……”我茫然地看着她。
这时,女社员给我打了个电话,告诉我那只陆龟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