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们不让他们过去。
究竟出了什么古怪?
公孙宁问:“到底怎么了?有怪物追来吗?你们没受伤吗?”
两名少女一个劲地摇头,一人拦住一个,都说:“总之,你们别再往里走就是了!”
公孙宁和路烟狼被堵着去路,面面相觑。突然听前方一声高呼:“啊——”是玄夜月的声音。没人顾得上拦他,他跑得又是最快的,一溜烟的工夫就溜到了前面,本是好奇地瞧瞧,这一瞧之下就惊叫起来:“了不得了呀!”
公孙宁急问:“怎么了?”
玄夜月道:“有个女人!”
一个女人?“什么女人?”
“我、我不认识!她、她没穿衣服!”
公孙宁微微一愣后终于反应过来,狠狠跌了跌下巴。
路烟狼跟着问:“小月,那女人死的活的?你看得回不来吗?”
“呜呜呜呜……”玄夜月的哭喊声传回来,“她拿着剑……啊啊救命啊——”
听到这话连沈听风与砚华都呆了呆。大家顾不上犹豫,一同冲了过去。到了跟前,公孙宁和路烟狼才发现,说是女人,其实也就是个小女孩而已。不过确实没穿衣服……
这女孩立在一块高高的冰石上,手中提着两把剑,气势冷傲如冰霜。再细细一瞧,她生得分外不寻常。通身雪白的皮肤,长发也是白的,如水般披在身前身后,直曳过如软玉般的小脚,一直拖下地来。说什么没穿衣服,这头如雪如毯的长发就足把全身遮了个严实。
她脸上的肌肤虽不见血色,一双眼睛却是殷红鲜丽。更奇异的是她的头上,竟生了一对长长的、如兔子似的白耳朵!
再看她手中长剑,一青一白两柄,剑光澄亮如镜,一看便是双令人胆寒的利器,难怪玄夜月吓得直叫。
……等等,小月呢?怎么没听他叫了——
众人这才发现那女孩立着的冰石旁还有另一大坨冰块。可怜的玄夜月,在队友们赶来之前已默默化成了冰雕一尊。
砚华赶忙将他“神愈”了出来。玄夜月涕泪齐流,浑身哆嗦着缩回到各位哥哥姐姐身后。路烟狼哥哥拍了拍他的脑袋,转头问沈听风:“喂,这女的怎么回事?是你的‘麒麟’变的吗?”
沈听风有些激愤地道:“不关我的事!我的麒……坐兽跑到这里便遇见了她,她一口冷风吹来,坐兽就给吹……吹回去了。”
“那会是谁?难道是那只狐狸精?”
不对。公孙宁也在思忖。虽说同样是一身白,不过九少爷明显是个成年男子。更何况,要说是魑魅,面前这女孩怎么看也该是兔子精而非狐狸精。
久思不解不如问上一句。队长大人上前一步,开口道:“小姑娘,你是什么人?为何在此?”
回答他的只有冷冷一声“哼”。这哼声似乎不是从她口中发出,而是直接在洞中回响起来一般。公孙宁立刻想起了先前“镇元阵”前的那番只闻其声不见其人的娇声叱骂。难道是她?
又是刹那间,只见两股精光倏地到了眼前。身后几人同时大叫:“队长,小心!”公孙宁早已举剑迎上,哐当两声,他的剑招刚刚挥开,剑却被那一青一白两把剑齐齐切了三段,掉在地上。
一口气抽回来,他不禁脱口便道:“好剑!”
好剑归好剑,在眼前却是要了自己性命的凶器。公孙宁只好丢下今天第二把断剑,空手与那女孩拆招。
或许……到底是个没穿衣服的女孩子,公孙队长总是有些尴尬。迎着两柄削铁如泥的宝剑,他扯过披风一把缠住剑锋,小小的少女被他的力量带得险些跌倒。公孙宁擒住她的手腕,又将披风向她身上一裹,“先穿上衣服!”
小女孩挣不开,皱着脸大大地骂了一句:“坏蛋,欺负人!”这回公孙宁是看仔细了,她真的没开口,声音便在周遭回响起来。莫非这女孩用的是腹语不成?
小姑娘头一缩,钻进了斗篷里。公孙宁只觉得掌中的一双小手骤然就不见了,掀开衣物一看,竟连人也没了!
“快看,在那里!”玄夜月一声大叫,指着前方。众人都瞧见了,那一团从斗篷底下闪出来的白光,居然真的是一只兔子!
白兔飞一般向前蹿,逃也去了。
终于有人反应过来:“快、快抓住它!”大家立刻响应,同仇敌忾地帮起忙来抓兔子。
路烟狼几箭飞出去射断前方冰柱,堵了白兔的去路。沈听风拣起地上几块冰——她虽不再用弓了,准头还是出类拔萃的,冰块飞过去,两下就把那兔子砸翻在地。玄夜月捋起袖子,“我来追!”怪物他怕,一只小兔子还不至于太哆嗦,拔开腿,他立刻以自己最得意的速度冲上前去。
一队人热闹地忙成一团,砚华正紧张地看着,又听见有人问:“你们在抓什么?”
她脱口便答:“在抓兔子呢。”
“哦,兔子啊。”身后的人轻轻笑起来,一只手搭上了她的肩,很亲昵地倚在身边一起看。砚华猛然觉得不对劲,一转头,便对上一张笑盈盈的脸。
白发,白肤,微红的细长的双眼,桃花般的嘴唇。砚华惊叫出声:“九少爷?”
九少爷,让他们追到此地的万年魑魅,此刻正气定神闲地站在他们面前,还冲公孙宁抛了个媚眼,“嗨,妙人儿可好?”
狐狸精不是兔子精,果然还是狐狸精!
公孙队长话不多说,当下动手将他从砚华身边逼开,发招擒他。
九少爷连闪是闪,状似狼狈地道:“哎哟哟,小相公你这么凶干什么?人家又不是来与你打架的,轻点儿、轻点儿,哎哟,饶了我吧!”虽然如此叫唤着,可是在公孙宁密不透风的掌风下,他却一下也没挨着。
一旁的沈听风早把注意力从白兔身上转了回来。她看不下去,听着那魑魅对队长的调戏,她直恨得咬牙切齿。身上恰好还有砚华给自己防身准备的珠兰根,她当下就掏出来砸了过去,准头丝毫不逊百里穿杨。
九少爷微微偏了偏头,嘿嘿一笑,伸手就接住了那包珠兰根。他捏在手中,轻轻地吹了口气,墨绿的汁粉便从指缝中散了出去,“啧啧,还拿这个来吓人家。”
沈听风和砚华都呆住了,他竟半点也没伤!
“美人们别那么瞪着眼睛嘛。”九少爷边与公孙宁周旋边贴心地为她们解惑,“其实人家还是很怕的,不过此处有很好的大夫,已经替本少爷治好了,所以这玩意儿对人家就没什么作用了——你们倒可以拿它去村里打打偷鸡的黄鼠狼。”
这时,前方的玄夜月已经抓住了白兔,拎着它的长耳朵朝这边喊:“老大,三斤兔肉到手了!”
公孙宁还未说话,九少爷就先叫了起来:“哎呀呀,怎么可以欺负兔小姐?”他丢下公孙宁,旋身一闪便掠到了玄夜月面前,可怜的小月眼神尚没转过来,人就莫名滑倒在地上,手里的兔子也被抢了去。
九少爷怀抱白兔,轻轻摇头,“小兔儿小姐还好吗?竟吓成这般模样,唉,可怜呀可怜……”
公孙宁怒道:“你们都是一路魑魅?休要在此惺惺作态,快快束手就擒!”说着,又攻上前去。
“还打呀?”九少爷抱着白兔急急闪开,“擒就擒,别凶嘛。喏,这给你。”他扭身一挥手,把外衣脱了下来,利索地抛给公孙宁。
队长大人被一件熏满幽香的白袍丢了满怀,又惊又怒,“你这是什么意思?”
“白旗咯,算本少爷输给你了。”九少爷笑嘻嘻地道,“被你擒住也是舒爽。所以呀,小相公你就莫要再喊打喊杀的了,饶人家一回吧。”
他每叫一声“小相公”,公孙宁就想打掉他一排牙。忍住气,队长大人冷冷道:“饶你?尔等魑魅在北帘村侵山占洞,设邪阵,扰得地脉天象大乱,此乃不赦之罪!岂容你一句话便可讨饶?若识相,老老实实同我们回星部领罪受罚,否则,定叫你死无葬身之地!”
九少爷亦是凉凉一笑,“哟,说得还真凶蛮。公孙相公,我看你是未搞清楚,说什么侵山占洞,你可知这里原本是谁的地盘?”他抚摸着怀中的白兔,冷笑道,“这洞府自三百年前起就只一个主子,北帘村的那批庸民也不过才在山下住了四五代人。你以为他们为何叫此洞‘小萝仙洞’?还不是因为洞里有好吃的萝卜呗。你又以为这里为何会生出这些极品的萝卜?哼,还不是兔小姐辛辛苦苦给种出来的!那些馋嘴的刁民,年年来此偷吃,可怜兔小姐满年的辛劳都给他们啃光了,自己一口饱粮也供养不济,明明是个美人,却长得小头小脑,发育不良,前平后更平,唉……”
一队人正听他说着,忽见他怀里的白兔蹿起来,狠狠在他脸上扬了一爪子,九少爷尖叫一声,脸上登时出现数条血印子,叫声直刺入各位听得出神的听众心里,人人都是一抖。又见那小白兔身上白光一笼,顷刻间化出个人形来,趴在九少爷肩上,张口就啃住了他的头。
九少爷直接嘴里哭着喊着,身子却没动,不但没将那女孩甩下身去,似乎还护着她不让她跌下去。女孩子一心一意在他那雪白的头顶上磨着牙,眼神恶狠狠的。九少爷哭丧着脸叹道:“还好……还好小姐你不是猫……”
公孙宁几人瞧得心中冷汗直冒。大伙儿心里开始有些动摇,或许这兔子与狐狸精并非一伙的?公孙宁于是咳嗽一声,严肃了一下表情,道:“且不论你说的是真是假,北帘村一向安宁,为何近年来却突然地脉大乱,天象变得如此异常?”
九少爷耸耸肩,“你问我我也不知道啊。”
公孙宁道:“你们盘踞此洞,洞中邪阵‘镇元阵’难道说也与与你们毫无关系?”
九少爷笑道:“那个呀,是我设的,怎么了?”他回答得既轻快又轻松,仿佛在说刚刚吃了一顿饭一样。
公孙宁怒道:“你难道不知‘镇元阵’一旦设下,便会使天地之气失衡,继而大乱吗?”他还想骂“装个屁傻啊”,但忍了下去。此时,公孙队长心中早已认定这边的异象和这只该死的狐狸精脱不了关系。更何况他还另兼着淫贼、变态两重身份。 九少爷却只是眨了眨眼睛,继而表情变得无比委屈,“冤枉啊,公孙队长。你且不知,这里的雪是三年前就开始下了,我这小小的‘镇元阵’不过才设了不到一年。你干吗用那么不信任的眼神看人家?等等——你要问我为何设此阵吗?你早问啊,真是的,早问我不就告诉你了吗……呃,呃,”他瞧着公孙宁要杀人的眼神,身子还不自觉地后退了一步,“误会,误会,呵呵。实不相瞒,其实我设的镇元阵只是为了救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