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西洋,弗拉基米尔号。
甲板下,巨大的货舱内灯光昏暗,制冷机喷出的冷雾让整个仓的温度在零下二十度左右,几乎一口气哈出来就能结成冰。
法夫尼尔巨大的红茧放置在船舱中央,占据了三分之二的空间。
“你们先出去吧,我想自己一个人待一会儿。”海恩斯扭头对身后的汉森和凯比道:“汉森,你守在外面,没有我的命令,任何人不准进来;凯比,你去跟进一下总会对CMC公司的处置,看看有什么新情况,随时汇报。”
等人走了,厚厚的金属舱门轰然关上,灯光暗下去,随即自动调光的感应灯光再度亮了起来,将船舱里照得通明。
海恩斯忽然从轮椅上站起来,老态龙钟的模样忽然变得矫健起来,脚步强健有力。
走到龙茧面前,他轻轻挽起袖子从口袋里掏出一个银色的手套,手套很长,当海恩斯将它套在手上,长度居然能将整个手肘覆盖起来。
他打开一个精致的盒子,里面有一柄精致的小刀,将小刀打开,刀刃在昏黄的灯光下泛着金色的光芒。
嗤——
将刀刃轻轻划在茧的表面,割开一道约一米长的口子。
海恩斯如同一个高明的外科医生一样,覆盖着厚厚一层白霜的表皮忽然脆弱地裂开,露出茧里的内脏。
鲜红的龙血滴在银色的手套上,嗤嗤作响,银色的手套冒出白色的烟雾,龙血高温而且含有剧毒,这一点海恩斯早有防范。
一张人脸浮现在浓稠的龙血之中,然后扭曲、变形,很快变成了一具龙化的脸庞,鳞片、尖锐的角纷纷显现,变得十分狰狞,随后,低沉的龙吟从茧里传出,如同晨钟暮鼓一样振聋发聩。
站在厚厚金属舱门外的汉森觉得心神一乱,额头上冒出几滴冷汗,如果不是隔着厚厚的金属门,恐怕汉森此时要受到血统上的压制,立马跪倒在地。
海恩斯的瞳孔中先是泛起蓝光,然后又转换成红色的火焰,神情肃穆,显得很凝重。
茧上的无数触手似乎意识到自己的主体受到侵犯,不断蠕动着,其中几根缠到了海恩斯的手臂上。
嗤——
触手所及之处,就像烧得火红的钢条烙中人体一样,冒出阵阵轻烟。
海恩斯额头上结出一层细密的冷汗,瞳孔中的红光更盛,似乎和某种东西进行着抗衡。
良久之后,触手忽然失去了力量的支撑,软瘫瘫垂了下去,那张龙化的面庞如同褪尽火气的钢块一般,黯淡下去,慢慢恢复成人脸。
如果此时龙云站在海恩斯身旁,他会认出这个家伙——阿部信。
“博士……你终于来了……”
“阿部信,辛苦了。”海恩斯微微一笑,目光扫了一眼两只手臂上焦黑的烙痕,“我是应该叫你阿部信还是叫你法夫尼尔宗主?”
“……”血红的人脸上的表情有些迷茫,思忖良久才缓缓道:“都一样了,没想到我刚拥有了强大的宗主之力,马上就落得如此田地,没想到会败在一个小小的莫里亚混血种手里。”
“你觉得他只是混血种那么简单吗?”海恩斯神色中夹杂着意思轻蔑,“你认为一个莫里亚的混血种可以将格拉墨圣剑上的神之符语催动,还能大限度地发挥出隐藏在剑中的卢纳斯奥秘吗?”
“你是说……”阿部信脸上闪过惊诧,“那个叫龙云的人不是莫里亚的混血种?”
“他是混血种,不过……”海恩斯摇摇头,忽然笑了,“他可不是普通的混血种。”
“你是说……”阿部信忽然想起了什么,目光锐利起来,“你好像对他很了解。”
海恩斯不置可否,转了个话题,“你的时间不多了,真的就想这样浪费在和我讨论龙云的来历上吗?”
“嗯,我感到我的生命越来越虚弱,很快就要陷入无边的沉睡当中……”阿部信脸上带着一些无奈的哀伤,“博士,你跑到这个冷冰冰的船舱里,当然不是为了向我告别来的吧?”
“我有个好提议”海恩斯轻轻凑过去,低声在阿部信的耳边说着什么。
……
“老板!”旋梯上传来噔噔噔的脚步声,黑胖子凯比浑身肥肉一颤一颤从甲板上跑下来,“有新消息!”
内森拦住他:“博士在里面有要紧事,你先等等。”
“我这里也有要紧事哦!”凯比一向不喜欢内森的扑克脸,“耽误起来,你担当得起吗?”
“给我老实站在这里,等博士办完事,自然出来。”内森可没把凯比放在眼里,还是一副冷冰冰的面孔。
“你说你这个木头人,别拿着鸡毛当令箭!”凯比嘴上牛逼哄哄,实际上心里对内森是挺犯怵的,这家伙可是正儿八经的亚特兰蒂斯后裔,自己不过是个普通人类,真扛起来,绝对自己吃亏,“是老板让我有事要立即通知他的!”
“怎么那么吵?”
金属舱门嘎嘎打开,海恩斯出现在船舱门口,“凯比,有什么要紧事吗?”
“老板!我刚才在线上和总会联系了,那边刚开完祭祀会议,贝利亚大祭司决定派出三队精英处理龙云的事情,刚才他们要求我们配合,我按照您的吩咐,非常合作,已经答应下来了,从现在开始CMC公司在开普敦的办事处已经移交给了总会派来的人。”
“他们什么时候到开普敦?”
“从欧洲飞过来,估计七八个小时左右就能达到。”不得不说,凯比在打听情报方面还是挺有一手的,显然他很清楚海恩斯想知道什么,早早就探听清楚了。
“你说他们派了三队人,都来开普敦?”
“不不不,一队去了法国巴黎,两队来开普敦。我听贝利亚大祭司的口气,显然是被我们早先释放的烟雾吓坏了,他现在对龙云恨不得马上能碎尸万段才能安心。”凯比越说越是眉飞色舞,“还是老板您高见啊!早早就故意泄漏了风声给大祭司,不然他也不会这么紧张。塞拉利昂行动之前他还说呢,说我们动用那么多人,就为了对付一个小小的莫里亚混血种显然太浪费资源了。”
海恩斯驱动着轮椅往甲板上走,一边道:“法夫尼尔宗主在弗里敦海域大败,这才是贝利亚大祭司重视龙云的原因,不然他是不会相信我们的说辞。不过,他们居然派人去法国?真是笑话,这种手段未免太卑劣了一点,只会将龙云往长老会的怀抱里推得更远。”
“老板,这不都在你的计算之中吗?”凯比谄媚地竖起大拇指,笑道:“还是您高明!”
“不错,这次的事情你办得很好,放心,我不会让你吃亏的,你当记首功。”上了甲板,海恩斯的轮椅停在船舷栏杆旁,出神看着面前的海域。
黄昏刚过去,水面上乍暗还明,和风清爽。
凯比忽然嗅到一股腥味,这才注意到海恩斯白色西装的手袖上沾满了一圈血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