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城玄幻皇怨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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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章 麒鲡的愚蠢

这样的“大度”却像天上掉下了个滚雷,震得殿内所有的人都瞠目结舌。尤其是长公主刘嫖,所谓知子莫若母,她无法相信女儿有这份胸襟,努力回过神来,惊问:“娇娇,这是真的吗?你在说笑吧!”

“我的样子像说笑吗?”鲡麒学着队里一些老警官的姿态,开始在大厅中间踱步,并且刻意走到韩嫣和几个持剑禁卫的身边,声情并茂的说:“几位今天大动干戈是为了我和皇帝的家事,虽然也是忠心为主,可是,你们想过没有?我们生而为人,成长中有多少父母的艰辛,有多少社会的关爱,生命是何其可贵?怎么能说杀就杀、说打就打?这样能构建起一个众望所归的和谐国家吗?放下手中的武器,让世界充满爱,让你们的白发双亲看到你们的时候,能露出欣慰的笑脸;停止犯罪,让你们的儿女想起你们的时候,能露出骄傲的笑容!善与恶,只在一念之间,如何选择、该怎么做,好好考虑、考虑吧?”

鲡麒的话停了,殿内便失去了所有的声音,仿佛几十个人都不再喘息,魂魄全被惊出了九天之外。

麒鲡怔怔望着她良久,娇妻的眼睛仍是那双顾盼飞扬的眼睛,却在凌人中多了几分正气;她的娟唇仍是那样巧媚多言,说出话却不伦不类;她的思想仍然比较幼稚,却多了理义和智慧。心中惊疑重重,情不自禁的,他抽出了被卫子夫抱住的臂,极想起身去碰碰鲡麒,突然觉得胸部一阵剧痛,险些被击倒,只好把伸出的手用力压在几案上,稳稳坐在原地,咬牙隐忍。

他怎么了?鲡麒发现麒鲡威俊的脸庞比之前更苍白了,腮骨处的肌肉紧紧地绷着,不是病了便是受了重伤。

“你们都没听到皇后的话吗?”长公主高扬的声音在殿内爆发,“怎么还不把刀剑收起来?”

她带来的长乐禁卫立即默默收了剑。

长公主对鲡麒笑笑,骄傲的说:“娇娇,你真是我的好女儿、是咱们大汉朝的好皇后,阿母以你为荣!”她暗暗骄傲的是,女儿终于继承了她狡黠多变的一面,她的娇娇,除了上吊装死外,居然学会了欲擒故纵的新花样。难得她能伪装得这么微言大义,当然要帮她圆场了。同时她也番然醒悟,仔细想想,老太太那么热心给她撑腰,命大队侍卫陪她向皇帝兴师问罪,不是别有用心嘛!倘若中计杀了卫子夫,万一麒鲡怀恨在心,难保日后不会变着法欺负自己的女儿,还是悬崖勒马吧!

见长公主改变了态度,王太后也适时从中缓和,命令抓着长公主的侍卫把她放了。侍卫见皇帝对太后的吩咐并无异议,而皇后那番古怪的话又让人敬佩,便放开了她的母亲。

长公主当即对麒鲡说起了软话:“陛下,您别生气了!我也是听信了别人的谗言,一时糊涂才会带着人来找卫夫人的麻烦,实在是不应该!死一千回、一万回也赎不了罪!不过,天下无不是的父母,无论如何,看在娇娇这么懂事,你就原谅我吧!”

话音落时,她身后的编钟发出刺耳的音调,似乎有阴鬼在击钟为她的摇身一变“喝彩”。

麒鲡却无动于衷,仍然凝着冰无血色的脸,看也不看她一眼,沉默了许久。就在殿内的气氛因为皇帝的沉默而再度陷入紧张的时候,他望向韩嫣,徐徐说道:“罢了,让她们都下去吧!”

韩嫣修齐的秀眉骤然攒动,利索的挽了个剑花收鞘,高声喝道:“圣上有旨,全部退出昭阳殿!滞留者,杀无赦!”

他决绝的语气如一柄利剑穿透了人们的左右耳,众人畏惧韩嫣杀人不眨眼的冷血,更因为他传达的是圣意,不由得陆续向外退去。

鲡麒往外走的时候,被长公主拉了一下。长公主附在她的耳边说:“你们俩个和好了,别忘了帮阿母提一提城西那块地,我现在的府地实在是太小了!”示意女儿止步,她自己则笑津津、昂着金光闪闪的头,带着一群长乐禁卫走出去,似乎这一次的较量,她获得了不小的胜利。

她的身影一出殿门,昭阳殿里立时有嘘呼声响起,听上去就是在庆幸告别了一玫眼中钉,就连编钟也响了。

鲡麒也跟着她的脚步离开,不愿意留在这看着卫夫人楚楚可怜的样貌。她的样子,就像咬过了酸柠檬,让看了的人都跟着心酸。何况,自己本就是个局外人,在主人下了逐客令的时候,干嘛赖在这里做个“电灯泡”?

她刚刚迈步,就被王太后牵住了手。

太后先是绷着一张冬瓜长脸瞪了韩嫣一眼,声音因为气恼而有些颤抖:“‘君使臣以礼,臣事君以忠。’人有礼则安,无礼则危,韩嫣,你要时刻记着,你如今侍奉的是君王,不要再像从前一样无所拘束!”边说着,还用眼角的余光瞥着麒鲡。

麒鲡似雪雕一般漠然,对她的话不置可否。

听他的语气,鲡麒确定长公主和皇后有很密切的关系。只是一时想不起相关的历史知识,怕问了惹人嫌疑,她只好亲自去看,便由娟轲扶着上了广场上的车驾。

半小时后,皇后的车驾来到昭阳殿,这座殿院的规模比椒房殿略小。

宫殿前的小广场上有座别致的荷花池,一座石头砌的假山正好矗在荷池中央。袅袅的雾气自池面上不断的升起,笼罩着池中粉色的荷花,使它们看上去有种若隐若现的仙葩之美。

“这么冷的天,池子为什么有蒸气呢?”鲡麒好奇,走近它细看,原来在假山的底部有温泉汩汩涌出。闻着浓郁的花香扑鼻而来,她深吸了口气,暗赞这香气和池中那些艳美的粉荷相辅相成。

“娘娘!”詹士轻唤了一声,催她的脚步。

鲡麒恋恋不舍的离开荷池,余光瞥了一眼,发现池底有条艳美的红鱼,近尺长。

椒房殿外的侍卫聚集了近百人,排着整齐的队,分列在殿前。

随着李广大呼一声“参见皇后娘娘”,他们悉数跪身行礼。

鲡麒第一次被这么多人同时跪拜,有些不适应,却也觉得十分威风。窃笑着想:“我原来都是给别人行礼,都是被别人检阅,现在终于体验到检阅者的感受了,不虚此行啊!”不由自主的,她就昂起了胸脯傲步向前,伤脚也不瘸了,刚上阶梯,便听见里面有吵闹声传出来,是两个女人一唱一喝的责骂:“你再不让这两个奴才放了我,小心先帝从玉棺里出来责打于你!”“彻儿,听母后的话,快把姑姑放了,有什么话,都好好说嘛!”“好好说,太后,咱们这话是没法好好说了!我把女儿交给你们,你们不好好待她,还把她弄伤,现在可好,那边,娇娇还躺在病榻上呢,她的夫君就在这里和卫小妖精缠绵偷欢起来了,你们对得起她,对得起我吗?”“姐姐!你这话说得也太难听了!什么叫小妖精,她是皇帝的夫人……”“得了吧!哼哼,不就是个歌妓嘛,她也配当夫人!你们平阳安的什么心?当我不知道呢,我早就听说了,她嫌我们娇娇没有生育,热火朝天的为她的好弟弟搜罗天下美女呢!哼,我看,过不了多久,怕是还想把娇娇请出椒房殿吧?”“怎么会呢?姐姐,你不要多想!彻儿是皇帝,这历朝历代,有哪个皇帝不是后宫宠妃三千,他只不过要了一个卫子夫,你何该这般气恼呢?”

“你是在指责我了?别忘了,是谁让你从王美人摇身一变成了皇后的!要一个卫子夫,说得轻巧,忘了当初是怎么答应我们娇娇的?金屋藏娇,只宠她一个!既然你们忘了,我就帮你们记得,禁卫官,动手!”“我看谁敢伤害姐姐?”突然插进一个好听的少年声音。“卫青,你退下!有皇帝在这,哪轮上你为姐姐操心!”又有少女哀婉的劝阻。卫青?鲡麒神经一紧,岁儿去哪了,上车的时候它不是跟来了吗?她向四周看看,没找到岁儿的影子,又听里面一个狂放的男人说:“皇帝,呵呵,他救不了你,我们只听命于‘鬼头令牌’,拿着令牌的人说杀,你就自认倒霉吧!”左一句、右一句的,这都是些什么人、什么事啊?鲡麒越听越乱,索性抬脚进去看个明白,脚步还在空中,便听有人尖叫起来:“啊!杀人了!杀人了!”这叫声拉动了她头脑中的警报,于是一个箭步冲进去。

昭阳殿内的“热闹”程度远在鲡麒想象之上,足有四五十人,分站三处,侍卫皆提刀在手,空气中充斥着浓浓的“火药味”。

顺着脚前两米多宽的大红地毯,她看到了正襟危坐的麒鲡。

在华丽无比的七宝坐床上,他手拍案面,满目威怒。

被他瞪着的,是站在床边红色挂幔下的一个女人。她头上插着硕大的凤尾步摇,由两个侍卫架着。“娇娇!”女人对着她大喊:“娇娇,我可怜的女儿,快来看看你的阿母,被你的夫君命人抓起来了!”听她一说,鲡麒想起来了,长公主是阿娇皇后的母亲,“她怎么会被自己的女婿抓起来了呢?”“娇娇,你伤得重不重?”长公主脸上流露出关切,“我刚一回来就想去看你的,却听人说皇帝有了新欢。还听说你病了几日,他都不曾去探望,阿母气极了,就想来替你把他叫过去。没想到,你看看他!”她拉高声调,用力扭了两下肩,头上的步摇跟着哗哗颤动。

鲡麒对长公主的言谈举止不以为然,可体内流动的血液似乎无法彻底摆脱对她的亲近感,居然暗暗替她担忧:长公主这么做恐怕只会让皇帝更加疏远她和她的女儿!他毕竟是一国之君,就算昔日得过谁的帮助,也容不得别人爬到他的头上讲话呀!

她想替附身的皇后解救她的母亲,却无言以对、无计可施,放目一扫,发现李少君也在殿内,当即萌生了一个念头:“又有人生了怪病吗?”

恰在疑问中,便见一个女人掠过李少君的背后直奔麒鲡而去。

“想跑!”有个男人呼喊着向她递出长剑。

只听“噗”的一声,递剑的人便不动了。杀他的是一个青年男子,美目青眉,身着简洁的白色长杉,不佩绶挂、不戴冠,只用一根如意金簪绾住了发顶的团髻,其余发丝自然下垂,绝然洒脱一如鹤立鸡群。鲡麒的心神莫名一颤,这样一个男子,无法用其它的言语来形容,只能说他有女人也无法匹及的优美,若不是手中那柄带着血的银剑,他真像个悠然脱尘的天外之人。

“韩嫣!你好大的胆子,没有皇帝的旨意,竟敢连伤两命!你的目中还有王法吗?”王太后怒斥。

“他叫韩嫣!”鲡麒直盯着韩嫣,满眼欣赏。

韩嫣手扶血剑,在太后的质问之下仍然面无愧色,修长的身姿傲岸挺拔。

“他好高傲哦!”鲡麒不知道韩嫣究竟是什么人,只是觉得他和皇帝的关系不一般,否则的话,此人一连杀死两条人命,麒鲡为何无动于衷?

“皇儿,你为何无动于衷,还不命人拿下这个不懂事的奴才?”王太后问出了鲡麒心中的疑虑,细长的眼睛斜看着麒鲡,俨然在逼他问罪韩嫣。

“皇帝,你的韩嫣目中无人,一连杀了两个我带来的侍卫,他们可都是太皇太后借给我的贴身爱将!你不治他,小心老太后治你!”长公主也嚷起来,虽被绑着,仍是盛气凌人。

麒鲡似乎没有听到两个“母亲”的质问,甚至于,似乎根本没有察觉到身边出了血案,苍白的脸庞缓缓抬起来,只是凝望着鲡麒,轻声问道“子童,你也是来向朕问罪的吗?”

“我……”鲡麒看了看刚刚偎着他坐下的女人,心中顿时明白了,他所指的问罪就是长公主之前所说的纳妃之事,他旁边的女人应该就是卫子夫。纵思前后,这次矛盾的中心人物正是皇后阿娇,长公主不就是以女儿的委屈为由来滋事的嘛,只要以皇后的姿态化解了此事,说不定就能平息一场带着血腥味的风波。

“我怎么会来质问你呢!我是来劝自己的母亲的!因为我知道,真正爱一个人就希望他幸福,以他的快乐为快乐,以他的心愿为心愿!所以,对于皇帝喜欢上卫夫人这件事,我的态度不是争吵,也不是泪水,是默默的祝福!”

她无所谓的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