依着朦胧的月光，七寸金莲犹豫了片刻，终是踏入了公主殿，她昂起头，看着一轮弯月，缓缓垂下眼帘，自己，终究是什么也帮不了。
轻轻地走到媚儿的房间，发现里面亮着一盏黄灯，幽幽的灯光，折射出一个掀长的背影。
“是谁？”里面的人一手拉开了门。
红肿的眼眶，润玉般的脸上凤眼讶异地望着他，樱桃红的小口张了张，最终还是阖上，双珠髻上一颗滚圆的珍珠发出淡淡的柔光，就像仙女一般的美丽。
“怎么是你？”子桑孚讶异地走了出来，瞧着她好似刚刚哭过的面容，心生不舍，媚儿的死，对她，也是一个不小的打击。
牵强地扯动嘴角，自己怎么给忘记了，毕竟，他是媚儿的夫君，肯定会在这里，此刻相见，恐怕多有不便。
“对不起，我，我不知不觉就走了过来，”慌张地转过身，一见到他的脸，她就有愧疚的感觉，“你先休息吧，我回去了。”
怔了怔，他赶紧拉住她的手臂。
为什么，现在她只要一见到自己就躲避，难道自己有那么可怕吗？自从媚儿死后，她总是深锁眉头，以往自信的模样全然不见，由此可见，媚儿的死，对她的打击有多大。
“等等，”子桑孚沉下嗓音，“媚儿的死，不是你的错。”
他知道，她把所有的事都往自己的身上揽，包括媚儿的死，那一夜，是自己没有出手去救媚儿，不是她的错，为什么，她要如此的折磨自己？
呵呵，不是她的错？
手臂上的大手生怕她逃跑似的，拉得死紧，有些痛，可她没有喊出声，这些，远远不及她心里的痛。
“如果，不是因为私心，当时，我就不会拉住你的手。”颤抖地垂下眼帘，从来，她都不觉得自己卑鄙，可面对自己的妹妹，竟是害怕他被她抢走，无助的想要拉住他的手，可造成的结果，是媚儿的死亡。
痛苦地捂住双唇，细微的抽泣声传出，她已经很努力地不去回想事情的经过，每次一想起来，她的内心就抽痛一次，痛得无法呼吸，痛得，她希望死的人，是自己。
为什么，只不过是想要自私一次，害的，是一条人命！
“可是，我没有甩开你的手。”低哑的声音，隐隐有丝颤抖，其实，罪魁祸首，是自己。
如若那晚他问过媚儿打听清楚，如果，他没有去，或许，所有的一切就不会发生了，眼睁睁地看着她倒在自己的面前，可当时的自己，完全无法动弹，因为，在媚儿和柔儿之间，他发现，自己最害怕的，竟是柔儿的再次离开。
自己的心，到底是在想些什么，他无法明白，只知道，自己，是一个罪人，一个害死媚儿的罪人！
“不，是我的错，我不该妄想，所有的事，都是我的罪过，天忧也是我害死的，他为了救我，被毒液毒死，可是，我还恨了他十年，整整十年，可是到头来，却都是我的错……”她疯狂地摇着头，不断地后退，看着他，心中的愧疚感越来越重。
多么可笑，一开始，她总以为自己才是最可怜的人，原来不是，她只是一个最可笑的人，一个被耍得团团转的人。
“柔儿，你听着，天忧的事不怪你。”谁会料到，小小的爹，竟会是她的主人，如若自己是天忧，也会吸去毒液……他不想她整日在后悔中度过。
所有不幸的事，为什么都发生在她的身上，一个娇弱的女子，如何去承担得起。
掏出手绢，递到她的面前，瞧着已然肿得跟核桃大小的眼眶，伸出手，想要轻轻碰触她乌黑的发丝，沉思片刻，还是收回了手。
他不愿，再给她任何的负担。
“妹夫，你不用安慰我。”她望了面前的手绢一眼，不顾他僵硬的神色，从自己的衣袖中掏出，轻轻擦拭，此话一出，已然是想要让自己对他不再痴心妄想。
妹夫？苦涩一笑，收回自己的手绢，艰难地滚动喉结，如此，应该甚好，可为何，自己会是这般……
“如果媚儿看到你现在的模样，也不会开心。”他怔怔地瞧着房间的梳妆台上，那一把木梳，是媚儿每日拿来梳头的。
是吗？她愕然地抬起头，妹妹，会不会恨自己？九泉之下，她可是瞑目？
如若，一开始，她便死去，可能，所有的一切，都不会变成这样，自己只不过是一个多余的存在，是一个祸根！
为了救她，妹妹死了，为了救她，天忧死了，为何，她还活着？
祸害遗千年，她，果真是一个祸害！
“你说，如果我死了，妹妹，天忧，会不会活过来？”迷茫地看向子桑孚，她已经不知道自己要如何是好，只是觉得或许如此就可以补偿自己所有的罪孽。
“啪！”
狠狠地甩过去一巴掌，看着她踉跄倒地，他的眼里没有丝毫的怜惜，哥舒妖柔，不会说出如此丧气之话。
舔着嘴角的血腥，她再也压抑不住内心的痛楚，泪水决堤，苍白的脸上鲜红的五指印是那般的明显。
“哥舒妖柔，你可知道为什么媚儿要救你，因为你是她的姐姐，她最爱的姐姐，天忧为什么要救你，因为你是他爱了十年之人，他们都是心甘情愿，可是你如此的折磨自己，怎么对得起他们！死，很容易，墙就在那，你去撞死一了百了。”颤抖着身躯，他指着宫墙，冷哼一声，走入房内用力地甩上门。
她，实在是太让他失望了！
禁闭眼帘，那一掌，仿佛是一盆冷水，让她瞬间清醒。
脸颊上火辣辣的疼痛说明这不是梦，只是，她在躲避着现实，所以不愿意去面对，害怕面对。
“对不起，我一定要活下去，替他们报仇。”沙哑着声音，坚决地用衣袖摸掉眼中的泪，扶着墙，她站了起来。
对着紧闭的门扉，咬了下唇，伸出手，僵在半空中……
还是颓然转过身，离去。
门内。
“对不起，柔儿……”他低声呢喃，眼中复杂的情绪浮动，忍不住开了一丝缝隙，瞧着她纤细的背影，雾气弥漫……
媚儿，我，对不起你！等着，只要为你报完仇，我便去陪你。
永远地陪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