婢女们不敢违抗圣意,即便大长公主百般不愿,也只好强行搀扶着她,将她带出了昭云宫。
混乱的寝殿,在大长公主离去后,终于恢复了宁静。
夏云篱望着伫立在房间中央的那抹颀长身影,小声试探地道:“皇上,您今晚……要不就留在臣妾这里?”
皇帝适才对她的袒护,让她在愉悦之余,将晚间落水一事暂且忘记。她以为元彻也是喜欢她的,否则之前就不会为了她而和大长公主翻脸,正因如此,她才会萌生一丝期望,恳求皇帝今晚在昭云宫中留宿。
“不了。”元彻转过身,淡声道:“朕还有奏章要批阅,今晚就在养心殿歇着了,你好好休息。”
“皇……”夏云篱后面的话还未出口,元彻就已经大步离开了寝殿。
目中含怨地望着元彻离开的方向,夏云篱紧紧攥着锦被一角,眼泪瞬间弥漫了整个眼眶,她用力眨眨眼,突然抄起手边的枕头,朝地上扔去:“说什么冠宠后宫,从来都没有碰过我一次,这算哪门子的荣宠!”
秋红见状,忙将枕头拾起,软声安慰夏云篱:“主子消消气,这种事情急不来的,只要您的地位在,天长日久,皇上总会回心转意的。”
夏云篱翘起嘴角,恨恨地笑着:“回心转意?只怕等皇上回心转意的时候,我已经人老珠黄了!”
“怎么会呢,主子您还年轻。”
“年轻?年轻有什么用!”夏云篱抚着自己的脸庞,吃吃道:“后宫中比我年轻漂亮的人比比皆是,况且,宫中每三年都会有一次选秀,年轻貌美的女子更是数不胜数,我算什么!”
“主子不同于其他人,您才艺双绝,难得有哪个女子能比得上。”这话倒不是说假,夏云篱不但琴棋书画样样精通,更是善歌善舞,秋红完全是凭心而言。
夏云篱听了,却更加闷闷不乐:“人人都说,女子无才便是德,德行太过,就是一种缺陷,如果我真的那么优秀,皇上又为什么不喜欢我呢?”
“这……”秋红怯怯看着夏云篱,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自顾自的叹息一声,夏云篱掀开锦被,趿着鞋下地,坐在梳妆镜前:“秋红,你觉得我漂亮,还是夏芷清漂亮?”
秋红当下便道:“当然是主子您漂亮了。”
夏云篱手执象牙梳,一下下梳理着自己长及膝弯的如瀑秀发,听了秋红的话,忽而嗤的一笑:“如果你是夏芷清身边的奴才,她问你同样的话,你会不会也说是她漂亮?”
听出夏云篱话语中隐带叱责,秋红忙急急道,“奴婢说的全是心里话,绝对没有半点欺骗主子之意。”
夏云篱静静看着镜中的自己,漆黑的瞳仁中,倒映着一个脸色苍白,却仍旧难掩秀色的绝丽女子。呆呆望了一阵,她忽然丢下梳子,冷冷道,“在这后宫里,心若不狠,就难以生存,那些个只会拈酸吃醋的女人,她们只懂得对别人狠,却不敢对自己狠,总有一天,她们会因自己的浅薄而输得一败涂地!”
秋红静立在她身后,幽幽的烛火,在细风的吹拂下摇摆不定,将室内的一景一物,拉扯出扭曲诡异的影子,夏云篱一身月白亵衣,在诡异的影像下,彷如漂浮在暗夜里的幽灵。
“说什么恶有恶报,大长公主的脑袋还真是单纯的可以。”她猛地站起身,嘴角噙着笑,早已没有之前的慌张无措。
“秋红,你赶紧给本宫去查,不论用什么手段,用务必要找出这件事幕后的主使。”她撩一撩头发,神色自如的走回到床榻边:“借刀杀人的游戏,我玩过不止一次了,能同时除去两个心腹大患,对我来说,可是一次千载难逢的好机会。”
秋红微微沉吟着,随后便明白了夏云篱的意思,回道:“主子请放心,奴婢一定会将此事办的妥妥当当。”
“嗯,明白就好,下去吧。”夏云篱挥挥手,见秋红离去后,才径自躺下。
晚间落水一事,确实让她着慌了一阵,尤其是在生死关头时,那种极度的恐惧,直到现在,还依旧停留在她的意识中。不过经过大长公主的一同胡闹后,这种恐慌战栗的感觉,已慢慢的消逝了,此刻只觉得异常疲惫,只想好好休息。
静夜如斯,明亮的月,也被乌云遮蔽,无法向人间洒落她宁静的清辉。
铜漏的声音滴答滴答,一声声滴入人的心坎,无端的烦躁。
下半夜,沉闷的天气终于有所缓解,一场暴雨骤然而下。
天牢中,夏清坐在一堆茅草堆上,仔细回想自己到底哪里出了纰漏,怎会这么容易就被人抓住了把柄,可想来想去,却怎么也想不通透。
听到外面在下雨,她站起身,顺着墙沿往上爬了几步,从天窗中向外看去。
世界仿佛沉静在一片灰蒙蒙的影像中,连五彩斑斓的世界,也跟着褪去鲜活的色彩,变得简朴而单调。
她忽然觉得自己这一年来的日子,过得异常荒唐,在前世没有感受到的人情冷暖,却妄想在这个陌生的时空内找到,岂不是应了那句话:很傻很天真?
叹口气,为摒除脑中混乱的思维,干脆从墙沿上跳下,四仰八叉地倒在破旧的床榻上挺尸。
不知过了多久,睁眼一看,漆黑的牢房中,竟燃起了一支微弱的烛火,那一点暖人的光明,带给她的安宁温暖,就如同卖火柴的小女孩手中那三根宝贵的火柴。
她缓缓从榻上爬起,弯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