素素眼看两人越吵越凶,一时也不敢上前劝解,虽然她与斛律楚邪极为亲近,平日里也总向会向他撒撒娇,但遇到他狂性大发时,也只能躲得远远的,这个时候的斛律楚邪,可是六亲不认的。
可谁也没想到,夏清那响亮的一巴掌,不但没有加剧斛律楚邪的狂暴,反而让他瞬间冷静了下来。
他目光如冰地凝视着夏清,一双浅淡几近透明的眸子,闪烁着不为人知的莫名波光。突然,他猛地转身,一把扯过处于发呆状的素素,丢下一句:“好,好,我走就是,你爱怎样便怎样,尊敬的三王妃。”
素素还尚有些迷糊,就已经被斛律楚邪拽着离开了客店。他冷硬的背影,与明晃晃的日光相融,渐渐演变为苍白的冷霜,在夏清的视野中模糊起来,直到最后,什么都再瞧不见。
一切都如她所愿,成功混进了京城,又打发走了斛律楚邪,可她心里,却说不上是高兴还是难过。
当只剩自己一人,孤零零站在偌大的客店走廊中时,她忽然觉得,眼前所看到的一切,都在瞬间褪去了原本艳丽的色彩,变得单调而绝望。
她发现,现在的她,真是越来越不像自己了。
从前的她,绝不会依赖任何人,也不会觉得孤单难过,她一定被斛律楚邪和元彻带坏了,时不时总喜欢想一些让不开心的事,让原本轻松的心态,变得沉重萧索。
她深吸口气,用力甩了甩脑袋,将所有负面的情绪甩出脑海。
现在最重要的事情,是找出陷害自己的主谋,而不是在这里悲秋伤怀。一想到有事情做,她立刻变得精神抖擞起来。
可一转眼,她便又泄了气。
虽然目标明确,是如何去实施,却是一个大难题。
正在苦恼时,走廊的另一头,突然传来阵阵女子哭声,她好奇之下,赶去一看,见一名一十五六岁的女孩,正抱着一个中年男人的腿嚎啕大哭:“爹爹,求您不要卖掉玥儿,玥儿不想进宫!”
男人红着眼,去掰那女孩的手,悲戚道,“玥儿,不是当爹爹的狠心,我们一家子,欠人那么多钱,就是辛苦劳作一辈子也还不清,为了你两个弟弟,玥儿,你就乖乖跟孙大娘走吧。”
“不要啊,求爹爹了,不要卖掉玥儿,只要让玥儿继续留在爹爹和娘亲身边,玥儿做什么都可以!”女孩死死拽着那男人的腿,就如溺水的人,为了活命,而紧抓着救命浮木一般。
男人连叹几声,狠下心肠,一把用力扯开那女孩。女孩向后一跌,重重摔倒在地,男人本欲去扶,却最终忍了下来,抹着眼泪,准备离去。
夏清见状,脑中灵光一现,在男人离开前,将他拦住:“这位大叔,刚才那女孩是您的女儿吗?您为什么要卖了她?”
男人心中哀恸,正想找个人诉苦,见夏清主动问起,于是便将前因后果细细讲了一遍:“我马洪是个粗人,没念过几年书,却也只骨肉之亲血浓于水,我怎会想要卖掉自己的亲生女儿?但最近家中连逢巨变,先是玥儿的娘亲得了重病,光是买药,就花了不少银两,再然后,玥儿的弟弟又被马给撞伤,断了肋骨,到现在还都没有痊愈!家中积攒的银子,已经全部花光了,无奈之下,我只好去借高利贷,那些放贷的人,威胁我这一个月内必须把钱还清,我没办法,见有牙婆买女孩送入宫中为婢,于是就将玥儿卖给那牙婆,换取银两……”说着,又呜呜哭了起来。
夏清无视他悲惨的遭遇,只问:“确定是送入宫中吗?”
“我打听过了,那孙大娘常年在宫里跑动,就是宫中不要的女孩,也是送去大户人家。”
“钱已经拿到了?”
“嗯。这不,孙大娘马上就要来领人了。”
“你说的那个牙婆,有没有见过你女儿?”
“我只跟孙大娘说,自己有个女儿要卖,她给了我银子,让我把女儿带到这里,她会亲自来领。”
夏清回头看一眼那几乎已经哭晕过去的女孩,道:“你这就把自己女儿领回去吧。”
男人大为不解地看着她:“领……领回去?那银子……”
“银子也不用退还,我来代替你女儿进宫。”
男人更是惊愕地连嘴巴都合不拢,这年头啥怪事都有,竟然有人不要任何报酬,甘愿替代陌生人进宫为奴为婢的?眼前的女子,该不会是脑袋有问题吧。
夏清实在讨厌男人以那种看白痴的眼神看自己,摆摆手,不耐道:“还不快去领你的女儿,等那孙大娘来了,一切就都晚了!”
男人见她神色不像开玩笑,于是半信半疑走回去,把自己女儿送出了客栈。
果然,没一会儿,一个身材略微有些臃肿的女人,带着两名杂役和一名马夫来到了客栈,清点自己买下的姑娘。
看到夏清的时候,明显怔了一下。
“你叫什么?”
“马玥儿。”
“马玥儿……马洪之女……”孙大娘弯下腰,一张肥胖的大脸几乎贴上夏清的鼻子,她仔仔细细将夏清打量一遍,总觉得有哪里不太对劲,却又说不出哪里不对,看了好半天,只以为是自己多心了。
越过夏清,孙大娘将此次买来的六名女孩,挨个检查了一遍,除了夏清看上去有些奇怪外,其余的人,都无任何异常。
将六人带上一辆马车,孙大娘在马车上,将需要注意的事项,一一告诉了在场的诸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