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为什么,眼前的女子,却可以这般轻易地识破自己。
他不明白,至死都不会明白。
仿佛看出他心中疑惑,夏清盯着他的眼睛,一字一句道:“很好奇,我为什么能识破你?很简单,天底下再精妙的易容术,也不可能将对方的神态举止模仿得惟妙惟肖,你可以变做任何人,甚至连声音与体型都与对方一模一样,但是这里,你永远也模仿不来。”手中的刀刃,指向男子的心口,“心是不同的,感觉就会不同。这回,你可以瞑目了吗?”
男子睁大眼睛看着她,在这临死的前一瞬,他才感到一种真正的释然。
做了这么多年杀人的工具,他似乎忘了,原来,自己是有心的。
夏清握紧匕首,眼神是怜悯悲伤的,动作却是决绝的。
“噗!”刀刃没入肉体的声音,有些刺耳。男子双目望天,平静地闭上了眼睛。
她缓缓松开已刺入男子心口的匕首,木然转首看着元睿:“烟荷应该已经逃出去了,你放心。”
“清儿,你觉得我是个小人吗?”元睿看着她,问道。当她转过头的时候,他却心虚地别开脸眼。事到如今,他连看她的勇气都没有了,只要看到她那双漠然沉静的眸子,就似看到一面反射自己内心肮脏的镜子。
夏清收回目光,站起身,“不,我不会这样看你,永远不会。”小人?她自己都是个小人?五十步笑百步罢了。
“清儿……”他伸出手,想要追上去,脚下却不听使唤。
她一边朝前走,一边摆摆手,“王爷不要过来,我累了,真的累了,想找个地方,好好休息一下。”
远远望着她疾步而去的身影,元睿的眼中有黯然而复杂的光芒在闪动。
一切,似乎本就该如此。
就像他的母妃,无论怎样挣扎努力,最终还是徒劳。
原来,他的命运,竟与那个女人,如出一辙。
真的很讽刺呢。
他苦笑一声,却不料,胸口的伤势被激发,一阵撕裂般的剧痛袭来,眼前陡然一黑,他再次跪倒在地。
在失去意识的前一刻,他强撑着站起身,想要回到自己的房间,却怎么都做不到,身体好像不是自己的,只不过,受了些小伤而已,竟然会虚弱成这个样子。
他再次苦笑,看来,一切真的变得不一样了。
手指上,那种捏过人皮的感觉依旧存在,夏清看着自己的手,细致的眉心紧紧皱起。
那个男子既然可以假扮魏荀,那就代表,他与庞梅之间,或许有些联系,如果按照这个线索找下去,说不定,可以找到有关阴谋背后的真相。
但这些与她已经没有关系了,对于这样互相伤害、互相监视的游戏,她已经玩腻了。
或许,该是说拜拜的时候了。
但是有些事情,她还是想在临走前,找元睿问个明白。
王府遭袭的事情,很快便传遍了整个京城。第二日,人们看到的,则是无数的棺材,自王府抬进又抬出,甚至有鲜血从棺材中溢出,浓重的血腥气,漂浮在清晨湿润的空气中。
自此开始,元睿便闭门不出,对外宣称患了重病。
事实上,他脸色确实不好,当夏清推开门的刹那,甚至闻到了一股刺鼻的药味。
房间里有些昏暗,元睿半靠在躺椅上,炎热的八月天,他的身上却盖着一条厚厚的毛毯,整个人似乎憔悴了许多,眼窝深陷,怏怏地躺着,连夏清的到来都没察觉。
“王爷。”她走上前,在他身边的椅子上坐下。
元睿听到她的声音,这才缓缓睁开眼:“是你啊……”
“哪里不舒服?”完全是客套的问话,听在耳中,实在令人感到悲凉。
元睿无声地一笑:“没有,就是有些累了。”他顿了顿,缓缓侧首,看着她:“府里的事情,又要劳烦你操心了。”
算是疏离而客气的道谢吗?夏清叹一声,“放心吧,所有的仆人,我都已经妥善安葬了,每个人的家人,也得到了一笔可观的补偿金。”
元睿点点头,“你做事一向都很尽责,我一点也不担心。”
“你不问问烟荷的境况吗?”夏清看着他,笑意疏落,眼神讥讽。
元睿当做看不到,也感觉不到,只淡淡说:“她肯定很好。”
“王爷,你很绝情呢。”她撩过鬓边的碎发,唇角弯起一个好看的弧度。
“是吗?”元睿只静静看着眼前的墙壁。
她看着眼前的男子,疲惫的面容,不再有第一次相见时的那种冰冷淡漠,以及蔑视一切的高傲姿态。这样算什么呢?失去了力量和权利,就变得这样可怜兮兮?夏清转过头,也如他一般,看着别处,“为什么要娶我,以你性情,必然不会委曲求全。”
元睿目光一凝,冷漠黯淡的神色,终于有了强烈变化。
他缓缓将视线移至夏清脸上,看着那张越大美丽的倾世容颜,曾经几何时,这是一张只要看一眼,就会感到无比厌恶的脸,也许从前他不明白,但是现在,他似乎有一些了解了。厌恶的真正原因,不是因为排斥,而是嫉妒,是憎恨。
“你到现在,还没有分辨出我和大哥之间的不同吗?”他眼底有一分哀凉,还有一份不甘。他在问这句话的时候,竟像是一个不满足的孩子。
“什么?”夏清迷糊。
元睿像被刺到了一样,转过头,再也不看她。
只要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