宝筝抬起头,擦了擦眼泪,“王妃,我在回来的路上,真的很怕……”宝筝清丽的脸上,尤挂着一缕泪痕,像是想到了什么,忽而道,“其实,斛律将军也算是个好人。”
“是啊,是个好人,这世上,哪有绝对的坏人呢。”蓦然间,想起了元彻和元睿,许多事情,真的不是一言两语就可以定论的,好与坏,只在一念之间。
他们都有自己的目的,都有自己的决心和愿望,说他们自私也好,狭隘也好,这一切都不是她能够主宰的。如果换做自己,为了夺取生存的权利,或许,会做的比他们还要狠毒。
但是,就算是棋子,也有选择的权利,不是吗?
两日后,正是农历七月初七。
乞巧节,牛郎织女相会的日子。
同时也是,那个帝王的生辰。
夏清一大早就起床,在厨房中忙东忙西,宝筝不明所以,奇怪道:“王妃,王府虽然暂时稀缺下人,但这种事,也用不着您亲自来做吧?”
夏清一边忙碌生火,一边说道:“必须我亲自来做,因为再也没有时间了。”
“嗯?为什么没有时间?”宝筝更奇怪。
夏清只淡淡一笑,不再言语。
于是,整整一个上午,她都是在厨房出度过的,等成品出来,连宝筝也禁不住啧啧称赞:“天啊,这么漂亮,原来王妃的手艺这么好。”
夏清正认真地,将樱桃一颗一颗仔细点缀在蛋糕上,听了宝筝的称赞,不由抿唇一笑:“这叫生日蛋糕,下回宝筝过生日时,我也给你做一个。”
“真的?”宝筝吞吞口水,一脸欣喜期待。
“当然是真的。”
“嗯……”宝筝托着腮,望着眼前只看着就令人垂涎三尺的蛋糕,问:“那秀兰呢?我记得秀兰对我说过,她的生日是九月初七,算算日子也快到了,王妃是不是也准备给她做一个生日蛋糕?”
正在点缀樱桃的手猛地顿住,仿佛不堪重荷般,连轻若无物的一盘樱桃都端不住,几颗新鲜的红樱桃滚落在地,宝筝见了,连忙弯身一颗颗捡起,吹吹干净:“王妃怎么了?好像很不开心。”
“秀兰……她的生辰是九月初七?”夏清低头看着亲手做出来的蛋糕,眼泪几乎承受不住压抑悲痛的重量,一颗颗坠落,“我都不知道呢,我从来没有问过,我为什么一次都没有问过呢。”
宝筝一时慌了神,这样的情形,她可从来没有遇到过,在这之间,别说是见王妃掉泪,就是难过的样子也是少有的。
“王妃,你别难过了,没有问过也没什么大不了啊,现在知道不就好了。”她挽着夏清的手臂,笑指面前五颜六色的生日蛋糕:“到时候,王妃也送她这么一个大蛋糕,她感激都来不及呢,绝对不会怨怪王妃的。”
宝筝的每一句话,都像是尖利的针,一下下戳刺着她的心肺。
“宝筝,别再说了,她怨不怨我,都不重要了,我们……我们以后都见不到她了。”说这样一句话,竟像是耗尽了自己全部力气一般。
宝筝却是不能明白:“见不到?为什么?她不是去了皇宫吗?难道说,她以后都要留在宫里,永远不回王府了?但王妃可以进宫啊,到时候不就可以见到她了?”
宝筝理解力的迟钝,让夏清既无奈又欣慰。
算了,既然她还不知道秀兰的死讯,那就暂且不告诉她了。
“她去了一个比较特别的地方,连我也不能去。”
“什么?怎么会这样啊,好可惜。”望着那五彩缤纷的蛋糕,宝筝对秀兰不能与自己一同享受美味食物而感到遗憾,不过她很快振作起来,雀跃道:“没关系,我们还有很长很长的时间,总有一天可以见面的。”
夏清伸手在她额头上一弹,“傻姑娘。”同时,长长的一声叹息,像是将一切烦忧,一切悲伤都叹了出来一般。
人生匆匆数十载,看似漫长,实则短暂易逝,没有什么是绝对的,总以为自己还有机会,可当失去的时候,才知道一切,原来是那么的来之不易。
“这是什么?”看着面前包装精美的纸盒,元彻谨慎地问道。
李光回答:“这是三王府送来的,奴才不敢妄自处理,还请皇上示下。”
“三王府送来的?”元彻若有所思,手指缓缓伸向纸盒上的蝴蝶结。
“皇上,还是由奴才来开封吧。”李光上前一步,道。
略一踟蹰,元彻点点头。
李光走上前,将纸盒抱起,放置在离皇帝三步开外的地方,这才扯开紧缚纸盒的红色丝带。
丝带刚一扯开,一张纸笺便掉落在地。
元彻看着那纸笺,无端心头一颤,对李光道:“快捡起来给朕!”
李光弯身拾起纸笺,双手平举,恭敬地递向元彻。
几乎是失态的,一把抢过纸笺。
白纸黑字,再简单不过的一句话——生日快乐!
生日快乐?三王府?
元彻丢下纸笺,迅速冲到纸盒边,顾不得李光的劝阻,拆开盒子外所有的包装。
“这是?”盖子打开的瞬间,李光也不由得一怔。
元彻没有理会李光,他将盒子抱起,小心翼翼地放置在龙案上。
“今天是什么日子?”他看着写着生日快乐四个歪歪扭扭大字的纸笺,问。
李光回道:“七月初七,乞巧节。”
元彻轻笑一声,说不上是淡然还是沮丧,不过,这种感觉只维持了不到眨眼的瞬间,当看到那个装在粉色盒子里的蛋糕时,愉悦的笑容,便自然而然地荡漾在唇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