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清拖着疲惫的身子,走在被雨水洗刷过的青石砖街道上。
天上乌云密布,已经看不到太阳的影子,但她知道,这个时候,已经过了正午。
虽然已经很努力了,却还是没有赶得及。
身体的疲惫,远远赶不心的劳累。她茫然无措地寻找着宝筝与她说过的那家客栈,眼睛虽然在看着,可心里却明白,那个性子直爽的北狄将军,只怕以为自己再次失约,从而携着满腔恼怒回北狄了吧。
“义兄,夏姐姐应该是不会来了。”龙元客栈的二楼上,素素探着脑袋向外张望,空空的街道上,除了偶尔走过的一两个行人外,什么都看不到。
斛律楚邪端坐在椅子上,目光沉沉,听到素素的话,琥珀色的瞳眸迅速黯淡下去,却仍是固执地抿着唇,一语不发。
一旁的宝筝也随着素素一样,探头向往张望,“王妃一定会来的,她是个说到做到的人。”
“说到做到?”一直默默不语的斛律楚邪,听到宝筝的话后,突然轻轻笑了起来,说不上是讥嘲还是无奈:“或许我是在犯傻吧,明知不可信,却仍旧抱着一丝希望。”他看向窗外,黯淡的眸光一瞬间重新恢复明亮:“就算如此又如何呢?每个人都有自己的路,也有自己的坚持,我既然选择相信她,不管她欺骗我多少次,我都不会放弃。”这样的坚持,也许真的很傻,但若是谁都不敢相信,活着就真的没有意义了。
素素看着义兄,失落的心情,并未因斛律楚邪而有所改善,她颓然坐在椅子上,郁郁道:“其实夏姐姐根本就不愿意去北狄吧,我们那里又荒凉又偏僻,她是梁国宰相的女儿,一定很娇生惯养,其实,如果换做是我,肯定也不愿离开富饶的国家,去一个荒漠般的贫瘠的国家生活,唉。”她长长一叹,清丽的小脸上,第一次出现属于成人的忧伤。
斛律楚邪还是不说话,他心里有着所有人都无法察觉的紧张,以及惶然。
虽然嘴上在说着,不论她是否又一次欺骗了自己,但心里却很明白,如果她这一次不来,此生,他便会将她彻底忘记,再也不想见。
素素还在叽叽喳喳地说着:“如果夏姐姐真的不来了,义兄会去找她吗?其实我真的很喜欢夏姐姐,如果她能与我们一起去北狄该有多好……”满脸向往的少女,似乎想到这个可能性不大,脸色一沉,又变得落寞寡欢:“义兄,我们还是走吧,再等下去也是于事无补啊。”
颊边的肌肉,因素素的劝解而猛地绷紧,他突然觉得自己现在的举动,根本就在自欺欺人,连素素都明白,夏清不会来了,自己又凭什么认为,她会信守诺言。
或许,她只是因为察觉了危险,才将贴身的侍女送到了自己身边,从而免除后顾之忧。
她就是这样的人,自私自利,永远只以自己的意志行事,从来不考虑别人,是否会接受她一厢情愿的好意。
可恶的女人!
再也坐不住,猛地起身。
“将军,你要走吗?”宝筝听到动静,回头看着斛律楚邪,想起临走前,王妃的交代,忙拦在他面前:“王妃一定回来的,您再等等,好不好?”
“本将等不下去了。”斛律楚邪看着眼前满脸哀求的侍女,声音冷硬坚决。
“求您了,王妃一定会来的,您若是就这样回了北狄,王妃知道后,一定会很难过的。”宝筝努力的劝说着,虽然知道自己力量有限,但还是希望对方能改变心意。
斛律楚邪略有些不满地瞪了宝筝一眼,“谁说本将要回北狄?”他似乎在竭力压抑着怒气:“本将要去京城找她,看看这女人,到底在执着些什么!”
推开宝筝,斛律楚邪大步朝前走去,义无反顾的决然,连素素都无法阻止。
“义兄……义兄他怎么可以这样!”同样被推到的素素又生气又委屈,擦了擦眼泪,才有站起身追出去。
当几人追出客栈,看到站在斛律楚邪面前的白衣女子时,全都不约而同停下了脚步。
夏清的样子有些狼狈,却在看到斛律楚邪的一刻,脸上绽放出一抹如释重负的笑,褪去了负担,抛弃了枷锁,那抹笑容,清灵如空谷幽兰,瞬间便俘获了所有人的心扉。
这样的喜悦是巨大的,斛律楚邪本想表示得惊讶或者高兴一些,可却不曾想,开口的第一句竟是:“你怎么真的来了?”
就这样一句话,将重逢的喜悦和感动消匿得一丝不剩,夏清忍不住笑出声:“原来,你以为我是不会来的。”
斛律楚邪怔怔看她,依旧不太敢相信眼前看到的。
“既然不相信我会来,为什么还要在这里等我?”看着对方难以置信的表情,夏清淡笑着问。
“或许,是因为还抱有一丝希望。”他耸耸肩,一点也不掩饰心中所想:“就因为这一点点希望,我才决定留下来等你,虽然你从来没有对我说过一次真话。”
看来自己给他的印象,真的一直很不好。夏清也学他一般,无谓地耸耸肩,“那么这一回,你对我的看法,是否有所改观了呢?”
“说实在的,我真的没有想到你会来。”他看着她,不知怎么的,又将之前说过的话,重复了一遍。
夏清走上前,潇洒地在比他高大半个头的男子肩上一拍:“有什么好奇怪的,我本来就不是一个喜欢说谎的人,只是你比较好骗而已。”看到男子的眼神变了,她又哈哈一笑:“放心,以后不论你再好骗,我都不会再对你说谎了,真的,我对天发誓。”说着,便要举起手来发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