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清看到,他再次举起了手中的刀,毫不留情地朝女孩劈下。
没有犹豫的时间,夏清从身边的死人身上拔出一根长矛,用尽全身的力气朝东郎掷去。劈下的刀,在中途猛地变幻方向,朝向自己刺来的长矛挥去,趁此机会,夏清抢身而上,将正在发愣的女孩抱起。
“夏姐姐!”看到夏清,少年眼中的灰暗立时褪去,转而变为似惊喜又似担忧的神色。
夏清只是冷冷看着他,眼前的少年,已经不再是那个朴实醇厚的东郎。那个曾在油灯下数铜钱,说着要保护自己的少年,已经死了。
“夏姐姐,这里也太危险了,你赶快……”少年上前,口中说着关切的话语,那柄始终被握在手中的刀上,仍有鲜血不断滴落。
“啪!”扬手,狠狠甩了少年一个耳光。
因为下手很重,所以掌心也很痛,但怎么,都比不上心中的裂痛。
“东郎,从今以后,我不许你再说要保护我的话,我夏清,不需要你这样的人来保护!”丢下这样一句话,抱着女孩,转身而去。
空阔的战场上,血的气味弥漫不休。怀中的女孩,直到现在,才意识到母亲已死的事实,哭得惊天动地。哪怕会引人敌人,夏清也没有阻止女孩的哭泣。
突然想起斛律楚邪说过的话,素素正因为亲眼目睹了母亲被人砍下头颅的一幕,才会变得神智不清。这个只有五岁的女孩,不知会不会重蹈素素的覆辙。
那棵能忘却前尘的草药,真的寻在吗?真的可以,让人忘却所有的悲伤与痛苦吗?
忽然觉得,自己根本就不适合这个世界,不论是梁国,还是北狄。
仇恨,真的可以将一个原本纯善的人,变成只知杀戮的怪物吗?
面对无辜的百姓,怎么能够举起那象征死亡的屠刀?难道就不会感到痛苦,不会害怕吗?
浑身的力气,都像是要失去一般,她颓然摔倒在地,望着脚下染满了鲜血的土地,突然之间,对未来,充满了一种迷茫的绝望。
该去哪里,该留在哪里?
这些,都在这一刹那,变得模糊起来。
将女孩带到安全之地,夏清决定返身回营。
素素的请求,她已经无法办到了,与其救回来的,是一个没有人性的恶魔,倒不如,就让他牺牲在战场上,成全他的一腔执着。
背后,有脚步声传来,是东郎吗?
就算追来,又有什么用?一切,都回不到从前了……
“叮!”
金属撞击的声音,蓦然回荡在死寂一般的空气中。
夏清咬牙看着面前的人,眼光锐利:“你是什么人,为什么跟踪我。”
面前的男人,面相是陌生的,却穿着梁人的军服。
男人裂唇一笑,阴****:“想知道吗?等你去了黄泉路,我说不定会告诉你。”
“嘿嘿,去了黄泉,只怕你说话,她也听不到了。”耳畔,又响起了另一个人的声音,夏清转首看去,只见那名说话的男子,身上竟然穿着北狄士兵的服饰。
“你们……”像是陡然间明白了什么,夏清惊愕地看着二人。
“哎呀呀,她好像已经知道了,这样可不好,还是尽快干掉她才是。”那个北狄士兵脸上露出兴奋的笑,而口中的话语,却与表情截然不符。
与夏清对峙的男人冷哼一声:“知道了又能如何?主人的棋布得天衣无缝,时至此刻,就算是大罗神仙,也挽回不了什么了。”
“哈哈哈,说的也是,不过呢……”那个北狄士兵装扮的男人忽而凑近夏清,轻佻地勾起夏清的下巴:“主人也真够狠心的,我都没想到,他竟然会下达这样的命令,其实,完全可以不必这样,这么漂亮的妞,赏给咱兄弟多好,何必一定要杀掉呢?”
闻言,对年的男人眼神跟着一亮,舔舔嘴唇:“说的也是呢,等咱兄弟玩够了再杀也不迟。”
“哈哈,说的不错!”
冷眼看着男人们一唱一和,夏清的眼神,一直都是冰冷淡漠的,而在男人话音落下后,猛地变为雪亮如刀。
“我只说一遍,都给我滚开!”
“滚开?”男人的手,依旧放肆地在她脸上游移:“这种话,也是现在的你可以说的吗?说两句求大爷饶命还差不多,哈哈……”狂妄的笑声还未停下,一道雪亮冷光闪过,伴随着浓稠的鲜血,还有男人的惨叫声。
“噗——”断手落地,发出沉闷的声响。
对面的男人被眼前突发的状况而惊呆,鲜血溅在眼睛上,甚至来不及抹去,便感到喉间一痛,鲜血狂飙而出。
毫不留情地割裂对方的喉管,顺手将匕首刺进断手的男人心口,夏清转身朝来时的方向走去。
如果这是一个骗局,那自己,是不是应该来做些什么呢?
又或者,一辈子置身事外。
明知该选择后者,但她的脚步却开始不听使唤,竟改变方向,朝梁军所在的兵营走去。
比起北狄那边,梁军的军纪显然更加森严。
守卫在大营最外面的士兵看到她,准确说,是看到她身上的北狄服饰时,立刻警戒地拔出刀来。
夏清却无视他们的动作,只道:“我是北狄派来的使者,叫你们的统帅来见我。”
对于她这种一点也不客气的命令式口吻,那些士兵竟然丝毫也未感到不妥,本能地选择言听计从。
等向主帅禀明了外面的状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