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到底是哪里?
勉强扶着门板,想要走出房间,好看得更清楚一些,远处回廊突然走来一个人,见到立在柴房门口的她,吓得手中银盘哐啷落地,随即惊声尖叫起来:“救……救命啊,诈尸了,王妃诈尸了!”
那人一路惊叫着跑开了,夏清想要住她,却发现嗓子依旧干哑撕痛,出口的声音,粗嘎犹如八旬老妪,倒把她自己吓了一跳。
因为奋力追了几步的原因,陡然一阵天旋地转,浑身的力气也似被抽尽了一般,眼前一黑,整个人软绵绵倒在了地上。
她实在想不通,自己只是中了一枪而已,怎么就会变得这样孱弱了,连走几步路,也会气喘吁吁,体力不支。
因为身子实在太过虚弱的原因,她只靠自己一人,根本就站不起身,只好坐在地上,等着一会儿有人过来,再拜托别人扶自己起身。
可等了许久,还是不见一个人影,天空上又不知何时开始飘起细小的雪珠子,而她身上,又只穿着一件单薄的绸衫,冷风呼呼吹过,她冷得直打哆嗦。
时间一分一秒流逝,在她实在冷得受不了时,终于,远处长长的走廊尽头,出现了几盏明明灭灭的灯笼。
为首的男子,一身青色衣衫,肩披雪白斗篷,面容俊朗,鬓若刀裁,身形挺拔颀长,整个人显得富贵却不庸俗,引人心折。
男子的身旁,跟着一名妆容艳丽的女子,一身金凤朱钗,藕丝罗裳,美则美矣,却带着一股子艳俗的味道,与那俊逸男子的气度相比,有种格格不入的维和感,怎么看怎么像是出来卖的。
夏清现在倒不知道,自己竟猜的一点没错,跟在元睿身边的烟荷,本来就是青楼中的烟花女子,因元睿怜其身世,将她带回王府,才给了个侍妾的名分。
灯笼晃得人眼晕,夏清强忍着不适感,努力睁开眼,想要看清眼前的一切。
有种做梦的感觉。
面前的人,不论男女,全都一身古装,挽着发髻,连带着周围的建筑与摆设,更是让她如坠云里雾里。
她扶了扶额,身子更加虚乏,索性靠着墙壁,与这一群人大眼瞪小眼。
因她身子本就虚弱的,所以面色格外苍白,衬着一双乌黑的眼仁,倒显得有些恐怖。
加上之前诈尸的传言,更是令人心惊胆颤。
烟荷揣在袖中的两手已经抖得不像话,她明明亲自试探过夏芷清的鼻息,明明已经气绝,连心跳都已经停止,如今怎么又会活过来,难不成真是死不瞑目,魂魄归来,要找自己报仇雪恨?
心中正惴惴不安,猛然见那一双黑色眼瞳,向自己的方向瞥来,顿时吓得心惊肉跳,倚在元睿怀中,柔声唤着:“王爷,好可怕。”
清冷的瞳眸,在女子一声娇呼后,柔情顿现,他轻拍着女子的后背,语调温和:“莫怕,她不是鬼。”
不是鬼?
不是鬼那就是人了?
强忍着惊恐,烟荷悄然侧目,望向墙角根那个披头散发的女人。
正巧,夏清也在认真地打量她,两道目光,不期然在半空相遇。
一边惶然惊恐,一边冷如冰霜,截然不同的对比。
烟荷紧紧靠在元睿的胸前,只消一眼,她便看出,那个一身狼狈坐在墙角与她对望的女子,确实是个活生生的人,但不知为何,活着的夏芷清,竟比死后归来的怨魂,更令她胆战心惊。
不由得将元睿抱得更紧。
男人的手,依旧轻柔地在她身上拍着,可思绪,却早已不在她的身上。
只是短短不到一个时辰的光景,这个女人,为什么就会有如此大的变化。那双玲珑剔透的眼,暗沉如不见底的深渊,不但冷,而且邪,换做平常,她早就该扑上来,哭哭啼啼地请求自己的宽恕,可为什么,她只是那么冷冷的看着自己,就如同在打量一件无生命的物品一般,眸中毫无感情可言。
两人的目光无声交汇许久,元睿才缓缓开口,仍旧是毫无感情的冷漠:“你还有什么话要辩解?”
辩解?
虽然夏清不太明白,但起码终于有个人和她讲话了,虽然他的声音冷冰冰的,还夹杂着一丝厌恶,不过,只要能问出自己现在的状况,管他什么态度。
张了张口:“你是谁?”声音依旧嘶哑,连她自己听着都有些费劲。
可元睿却清楚地听到了,她刚才问:他是谁?
眼中闪过片刻的错愕,随即又是寒冷一片:“夏芷清,别以为你以死相迫,本王就会收回先前的决定,如果你执意不想活,本王绝对不会拦你,但是,请你不要脏了本王的府邸。”
即便夏清与这身子没有半点关系,听到这样冷酷绝情的话,心口也不由得一痛。
深吸了口气,只觉得肺腑似被狠狠挤压过一遍,又用尖锐的刀片,一刀刀凌迟,因为剧痛,她的神智又清醒一些,强忍着晕眩感,扶着墙壁慢慢起身,再次用几乎只有她一个人才能听到的声音说:“我,不想死。”
男人忽然笑了,不知是讽刺还是愉悦,那双冷意森寒的眼,也带上了一丝温度,不过,却是如这腊月寒天一般,是霜白的。
“要死的是你,要活的,也是你。”
夏清怎能听不出他话里的讥讽,可她无心探究,眼前的视线越来越模糊,疲惫感如飓风般袭来,让她连站都有些站不稳。喉口陡然窜上一阵腥甜,铁锈的味道逐渐在口中蔓延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