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以说,我和小说有种解不开的情节,儿时还不识字的时候就接触小说,到了老年,又古捣着写起小说来。
小时候,我和父母住的东间屋里东墙上有个小龛(家乡叫“窝子”),里面放着一些书。那是父母上学时积攒下来的。到我懂事的时候他们整天忙于生计已经不读书了,我却对那些书产生了好奇心。踏着炕上的被子伸手够下一些来,一看,那上面有些绣像插图,挺不错,我就翻着看,随后就又找纸蒙在上面描。描了好些了,却不知道描的是些什么人,我问爹娘,他们说:这个是岳飞、这个是牛皋、那个是秦琼、那个是程咬金……
到我上小学二三年级识一些字了,就不光看图,还看起字来了。有好些字不识,意思却能通下来了,就绊绊磕磕地读下去。越读,识得的字越多,兴趣越浓,到我上到小学四五年级时,那些“绣像全图”的《岳飞传》《说唐》《小五义》《水浒》什么的已读得滚瓜烂熟了。夏天街上一些大人摇着蒲扇,冬天人们挤在炕头上,听我这个小孩儿给他们说书,听得津津有味。除这些旧小说外,还有本冰心的小说集,我也读,给我印象最深的是那篇《超人》,那算是我与现代小说最早的接触。
上了中学,读的小说就更多了。那时正兴读苏联小说,读了不少苏俄作品。印象最深的是《钢铁是怎样炼成的》《远离莫斯科的地方》和《勇敢》,列夫·托尔斯泰、果戈里、高尔基、契诃夫、法杰耶夫等等大作家的作品也读了不少。
再以后,就把阅读的兴趣扩展到法、英、德、美等国以及茅盾、巴金上去了。直到现在,我还把梅里美、杰克·伦敦、欧·亨利还有余华、莫言等置于床头案角,时时翻上一翻。
我打小爱读小说,杂七杂八读了不少,但我却从来没有写小说的想法,觉得写小说是件很神秘的事,不是我这样的平常人可以写的。
2000年前后,我在北京儿子家看孩子。孙女上学住校去了,除了一星期接送一次,再就没事可干了。闲得无聊,除了骑自行车出去瞎逛,再就是读点书消磨时间。当时我正在读《汉书》,在“列传”部分读到陈万年、萧望之、陈咸、石显等人的传记,渐渐地这些人的事就在我脑子里演绎成了一个完整的故事。我想,为什么不能把这故事写出来?不是觉得自己不会写小说吗?没试试怎么就说自己不会?人除了落地时的呱呱大哭和寻找****的能力是与生俱来的,还有什么能力不是学习实践而有的?正好家里有好些废纸,于是我就在纸的背面写起来。也不管什么章法、技巧,想到什么写什么,竟也把那故事写出来了。但随后就又把它撩下了,还是“小说不是我这样的人可写的”那老想法作怪,觉得我写的不像玩意,就这样自我否定地把那最初的尝试中止了,以后就再不想这事了。
时间到了2004年,我的同事李树在他的《平度史话》出版后,第二本书《中国科举史话》又面世了,这对我是一个极大的触动。我也想写点东西了,但写什么?我不像他那样术业有专攻,实在不知道要写什么能写什么。就在我“荷笔独徬徨”的时候,我把我这种找不到方向找不到目标的苦恼说给李树听。他说,你文笔好,写记叙性的东西是你的长项,何不把你以前给我说过的你小时候的故事写出来?我俩经常在一起啦呱,各人都说过不少往事,我说的童年的一些事他还有印象,所以这样劝我。我一听,有道理,于是就写出了《童年小友》和《蓝池小屋》两篇小说模样的东西。拿给李树和别的朋友看,得到了他们的肯定和赞扬,我问他们这算不算小说,他们说算。到此,我才冲破了我自己给自己设置的“我不会也不能写小说”的樊篱,也廓清了写小说的那种神秘,自己偷着对自己说:原来我会写小说啊!
到这时,我又找出了当年在北京写在废纸上的那个西汉故事,看看,还有点样子,于是我把它修改补充成了中篇小说《屏风》,算是我写成的第三个小说。其实它是我写小说最早的尝试,应该是我的小说创作最早的试笔。
我把上述三篇最早写出的小说收到了我的个人文集《知暖集》中。打那以后,我就把写小说当成我的主攻方向了。随后我根据一则元人笔记写出了《高梁河畔的命案》,根据我上小学时的旧事写出了《麦黄杏》,以儿时在坡野里割草的记忆写出了《蝶儿》。再以后,我受我表弟因家庭是地主而说不上媳妇的启示,凭空塑造出人物编出故事写了《舍身崖》。那是我第一篇脱离开亲身经历和以真人为模特创作出的小说,按说这才是写小说的正路。
时间到了2009年,《今日平度》报社举办纪念新中国建立60周年征文,他们让我也写一篇,我就根据上世纪60年代初我刚参加工作时曾穿补钉裤子上课的事写了一篇《一个教师关于穿衣的60年记忆》。没想到这篇散文产生了一些反响,先是在报社征文中得了一等奖第一名,后教体局老教协又把那文章评上奖给我送来了奖品。同时,还被北京的电影制作人毕云琪看中。他是我同事的孩子,说亲眼见过我当年的穿戴,觉得我写的很亲切,由穿衣的变化很能反映出时代的变迁,是个很有意义的电影题材。他让我再丰富一下情节,刻画一下人物,以备拍电影用。于是我就把那篇散文改造成了短篇小说《穿衣的故事》。
后来,我又根据一则笔记写出了小小说《赵匡胤打鸟》,写这样的微型东西也算我的一个新尝试。最后,是我根据清代文学家全祖望的《阳曲傅先生事略》写出的中篇《傅青主进京》。
——这就是我这10篇小说的写作的经过和情况。
有人说在我身上发生过两个“奇迹”:一个是七十岁学电脑,一是七十岁开始写小说。言下之意,到了这个年纪,就不能学这些难度太大的营生了,就像国家规定人到了七十岁就不能学汽车驾驶不发驾驶执照一样。我没管这年龄划定的界限,电脑我硬是学会了,这本书上的书稿包括正写着的这篇“后记”都是我自己用“五笔”敲出来的,这就是证明;至于写小说,我原以为学会了,近来我却又没了自信。原因嘛,先是有的博友把我在《穿衣的故事》中塑造的人物当作真人,把这篇小说当成散文了。随后,《青岛文学》把我投去的小说《童年小友》没发在小说栏而是发在散文栏里了。我于是怀疑,我写的小说是小说吗?怎么人家老把它们当散文?是不是我写小说还不得要领,写出了些不伦不类的东西?随后一些朋友说,你写的正是小说,散文化的小说,写得像真事,我们才更爱读,那种一看就是编造的小说,谁爱看?就在这时,我读到了著名作家贾平凹一句话:“让读者读时不觉得它是小说,而相信真有那么一个村子,那么一些人”,我这才释然了。其实,早有许多大作家在写散文化的小说了,我只是怕自己写出来的连“散文化的小说”也不是,而是一种四不像。又一想,即便是“四不像”,那也可聊备一格嘛,就让这“四不像”东西算我小说的风格吧!
我这些小说以各种形式让朋友们读了之后,得到的评价还是相当正面的。有的说我的小说体现着对时代的关注,还是很能反映社会现实的。有的说我的小说写出了人在不同时代的特有的感情,散发着人间的真爱和一种悲悯情怀。有的说我塑造的人物形性格是鲜明的,有的说我较好地掌握了小说的结构机巧,有的说我语言有特色,等等。他们对我的创作评价说“起步晚,起点高”,我简直是“受宠若惊”了。
受宠若惊之后,在我编选我的散文准备出版的同时,就有了把我这10篇小说习作也结集成书的想法。没想到我这想法一披露,就得到了我的老学生们的热烈赞同和大力支持。在青岛人大供职的我的老学生盛吉庆多方联系,终于给我联系好了青岛出版社要出我这两本书。我在成都的老学生崔顺贤、在青岛的老学生刘洪发、郑学敖、彭京东和姜立安等十分慷慨地给了我大力支持。于是就与出版社签了合同,经出版社的裴春主任精心篇辑,我的第一本小说集连同第一本散文集就呈现在了读者面前。
2006年我出版我的个人文集《知暖集》时把当时已写出的3篇小说收入书中,这次正式出版这本小说集,为把我同类作品收集在一起,又把那3篇小说也选在这书里了。这该不是拿自己的文章重复出版吧!
最后,我要把我的谢忱献给青岛出版社的领导和裴春编辑!我还要感谢给我题写了书名的崔传富同志,同时我也要感谢我的老学生们!而我要特别感谢的是城阳区人大副主任、诗人张君嘉同志,他是我的老朋友又是博友,我在博客上发的每一篇文章他都认真阅读,并提出宝贵意见。这次我求他为我这本书写序,他谦虚地推辞了一番,就写出了一篇很好的序言,对我的作品进行了中肯的评论,为我的书增色不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