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容容,你在这里照顾秀秀,我出去看一下。”
刚起身,却被姬容一把拉住。
“我陪你。”
“可是……”
不等花无邪说完,姬容便直接打断她的话:“你去哪,我就去哪。把我从宫里拉了出来,可别再想着轻易就能把我丢下。”
见姬容一脸认真,花无邪却是哭笑不得:“这都什么时候了,你还计较那些。”
“我就是计较,什么时候都计较,”姬容走近一步,缓缓倾身靠在花无邪肩头,声音低低的,口吻却是再坚决不过,“我能计较的也就只有这些了。皇位我可以不要,江山我可以不要,天下我也可以不要,可是我不能失去你。邪儿,平心而论,其实你谁都要狠心,说走就走了,说不要就不要了。像你这样的性子,我怎么可能放心相信你呢……”
手背一凉,花无邪握了握拳头,缓缓抚上他的背。在肩下三寸处赫然插着一支断箭,而她竟然一直都没有发现。
“你受伤了,怎么不说?”
“在等你发现啊……我不知道而你却知道了,然后看你担忧紧张,光想着都会觉得很开心。”姬容趴在花无邪肩头微微一笑,他知道自己现在这个样子难堪极了,从小到大,就是再艰难幸苦的时候,也没有这样卑微过。可是对花无邪,他不觉得这是一种乞怜。因为,这就是他的心情,简简单单的,从不曾说出口甚至也没有表露出来的……心情。
这样的姬容,花无邪见过一次,那次是在他酒醉之后,拉着自己喃喃自语,说着不着边际的话,而这回,他没有醉,一介至高无上的王者,却伏在自己肩头絮叨这最平凡朴素的情怀。纵然是铁石心肠的人,在这样的情境下也会忍不住动容吧?
胸口的心脏细细抽动着,一下一下,很轻微,却让她由衷地感觉到一种异样的情绪,花无邪垂眉,抬手拥住姬容的腰,贴在他耳边轻轻呵出一句话:“容容,我很在乎你。”
不是喜欢,也不是爱,只是很在乎,像是自己的一部分,有任何细微的变化也能察觉,永远都不能舍弃。
只是在乎而已……但也已经,足够了。
毕竟姬容熟悉密道和整个皇城,虽然他带着伤,但花无邪拗不过他,只能搭着他一起行动。一路上,头顶轻微的震荡一直不断传来,好像有大批人马来来回回在奔波。然而在地下,单凭这点响动也猜不出上面究竟是个什么状况,花无邪懒得猜测更多,她更多是担心花生米那边的情况。
之前确实信誓旦旦胸有成竹,但在这一连串的意外的打击下,花无邪也不敢再掉以轻心。起初坐山观虎斗之时由于身在局外,自然看得明晰下手精准,如今置于局中,倒是添了诸多纷扰。花无邪忍不住在心底默默祈求,菩萨保佑,花生米千万千万不要坑爹啊!
打开密室的石门,刺目的阳光迎面扑来,花无邪眯着眼,半晌才适应了光线。
然而,再次看清眼前的情境,才微微扬起的嘴角便又放了下去,瞳孔不禁张大了三分。
骑着高头大马赫然围守在外面,紫发紫眸,冰颜铁血的男人,不是千圣鵺轩又能是谁?
姬容见状却是微微勾唇:“想不到,你竟然知道这个地方。”
千圣鵺轩低眉而望,第一次由上而下以王者之态俯视这个至尊至上的男人,以及他身边那个不可一世的少女。冰川般瓷白的脸上忽然轻轻扯起一分笑意,宛若极寒之地开出了艳丽红莲:“吾皇这是要去哪里?”
花无邪抬头仰视他,因为阳光的照射而不禁眯起眼睛细看,袖子下,十指紧紧交握。
“我把他带走了,不是正好遂了你的愿?你不在大雄宝殿的龙椅上好端端地坐着,这般兴兵动众地跑来当拦路狗有什么意思呢?”
“带他走?”千圣鵺轩微抬眉峰,继而浅薄一哂,像是听到了一个莫大的笑话,良久才收敛了神情,恢复原先的冷峻,“胆敢带走吾皇,也该经过本王同意才行!”
花无邪勾唇一笑:“好啊!那我现在问你,你答不答应?”
千圣鵺轩轻启薄唇,淡漠地吐出三个字,眼下一片森冷:“本王不允!”
“唉,”花无邪垂下头轻轻叹了一口气,似乎很是可惜,“那就……没的商量了!”
话音才落,便见她手臂一扬,往边上的石壁上飞射一枚壁爪,连身带人疾速飞了上去,叫人措手不及。她就是要赌,那个“碧落黄泉”是不是赝品。她受了一场大病,从鬼门关逛了一圈,碎了镯子,就不信他千圣鵺轩会一点事儿都没有。
眼见着两人疾走而去,瞬间攀上了半山腰,千圣鵺轩提气欲追,却是胸口一滞喉舌腥甜,“噗”的呕出了一口鲜血。
边上的副将见状赶紧上前关切:“王爷,您的身子尚且……”
“别管本王,快追!”
千圣鵺轩捂着胸口抹了一把唇边的潋滟血迹,抬头望着那越来越小的两个人影,恨然喝了一句。
花无邪,我不会让你就这么轻易走掉的!绝不!
看到千圣鵺轩没有动身的迹象,花无邪轻哼了一声,果然,她又赌赢了。然而追兵很快就跟了上来,再这样下去还是躲不开,眼见着越来越多的人马围聚而上,花无邪头疼地按了按太阳穴,转眸四处望了一遭。这边看样子是在皇城的东南方向,也就是说跟花生米他们很近了!
“就这样,是走不了的。”姬容蹙着眉,隐忍着身上的痛楚,已然有些体力不支,连说话的声音都细弱了许多,然而他的神情却是很欢愉,至少这一次,花无邪就在触手可及的身边,“不过,你做事从来都很周密,凡事暗藏一手,我不信先前你就拼尽了全力……是时候,把王牌亮出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