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夫人话音未落,就听到花葬淡淡开口,目光往帘子后轻轻一扫。
“她在这里。”
“啊……”九夫人一时间反应不过来,眸色显得迷茫而错愕。
花葬却不愿多费唇舌,转身走回桃木榻上,坐下身开始自顾自饮水品茶。
九夫人微微一愣,目光随他移了过去,这才看到一边的蚕丝席子上躺着一个小女童,因为全身裹着纯白色的一层白纱缩在地上,乍一看十分像一只发育不完整的蚕蛹,又跟地毯是同个颜色,很容易让人忽略掉。要不是她手腕上带着的那只蛇雕玉镯露了一半在外面,九夫人还真是认不出来。
一见宫小柒这么大大咧咧地躺在这个武林中人最为忌惮的地方睡觉,九夫人不禁哭笑不得,心里却是一紧一松吓没了好几个魂魄……
一紧是因为宫小柒这么轻率地闯入这乱神馆,被暗箭射成刺猬都不见得是件奇怪事儿,一松则是见她安然无恙躺在这里,想必花师弟没有打算追究她,虽然不知道她干了什么让花师弟决定放过她这一次。
见宫小柒在这里很安全,而且现在也跟花葬打了招呼,九夫人便没打算把宫小柒接走,毕竟放眼整个皇城,大概也只有这片地是幽王不会兴师动众过来折腾的。
“那……”九夫人最后看了一眼那个冷若冰霜的男人,掐灭了心中的最后一丝希冀,“七儿就拜托师弟照顾了。”
即便之前有再多的思虑,这一刻面对如此境地,她也该死心了。
“嗯。”
淡若清风的一个字节,不带一丝情感,不是太上忘情,便是太下不知情。
究竟是前者还是后者,现在看起来,已经没有任何意义了。
九夫人刚刚前一脚离开,宫小柒后一脚就暗睁开眼睛唰的爬起来,咚咚咚跑到门边打开门张望了一眼,见走道上没了九夫人的影子,才窃笑着呼出一口气,回头大摇大摆地坐在花葬身边,非常自觉地捧过桌上放着的糕点当做零食吃了起来,一边吃还不忘一边上下打量着身边这个万年冰山面瘫脸,口齿不清地开口说教:“喂,木头!虽然你长得比女人还漂亮,但也不至于对女人这么冷淡吧?我娘好歹也是天下第一的大美人儿,很多人巴结还来不及呢,你就只会说那么一个字吗?多说两句会死啊?‘嗯’?‘嗯嗯嗯……’我擦,你又不是在茅房拉不出……唔!”
忽然一阵冷风刮过脸颊,宫小柒眼前一黑脑门一痛昏了过去,再次醒过来的时候,整个人已经摇摇晃晃地挂在了房梁上,一蹬腿差点就滚下去,吓得她赶紧死死地抱住木梁,盯着下边安静地看着书的某个万年面瘫脸把他从头到脚都问候了一百遍:“喂,要是我不给你解药的话,再过两天你就死翘翘了!”
半晌,花葬翻了一页书,完全无视她的存在。
“喂喂喂喂喂喂!”宫小柒忍无可忍,世界上怎么会有这么闷的木头!他不会被自己闷死吗?“你不怕么不怕么不怕么不怕么不怕么不怕么……”
终于,花葬抬头冷冷瞥了一眼梁上那只烦死人的苍蝇,薄唇轻启,淡漠地吐出几个字。
“那就一起死。”
宫小柒嘴角狠狠抽了两下,头一垂,砸在了大梁上面。
“大爷,我错了行不行啊大爷……”你大爷的!没见过这么难沟通的生物!大黑都比你可爱!
“殿下,您不能进去……殿下,馆主不在……殿下、哎……殿下留步……”
门外的走道上传来一阵嘈杂的脚步声,老鸨一个劲焦虑地叫唤,奈何起不到一点作用,脚步声由远至近,很快就靠了过来,宫小柒隐约在那层细薄的窗纸上看到几个清瘦的暗影,外加一个花枝乱颤的老女人。
殿下?
糟糕,是幽王上门踢馆来了!
宫小柒使劲往上一蹿,趴到了房梁上面,娇小的身子被粗壮的房梁挡着,还留出了一部分空挡。
刚刚稳住身体,合着的门就“砰”的一声被撞开,老鸨站在门口最后挣扎了一次:“殿下,您真的不能进去……”
“啪!”
劲装侍卫抬手就刮了她一掌,一下子把老鸨扇倒在地上,酷冷的双眸凶光毕露:“再多嘴就杀了你!”
哇,宫小柒趴在房梁上,啧啧叹了一声。这厮比她可横多了,看来她修炼还不远远不够捏。
夜寒幽大步踏入房中,抬腿一脚踢翻挡在面前的屏风,妖诡的声音带着森然的寒意,以及皇家独有的霸道气魄:“怎么,花馆主敢要本王的人,还会怕见本王么?”
花葬纹丝不动地坐在桃木塌上,连头都没有转,要不是他抬起茶壶倒了一小杯酒,人见了还以为那是一具僵尸。按理说,幽王与花葬是井水不犯河水,八竿子打不着的关系,纵然天底下所有的人都惧怕这个暴虐残忍的幽王,但花葬绝对不会。所以,即便幽王气势汹汹地前来踢馆逼问。虽然他这次的架势很明显带着转移目标泄愤的性质……别说是起身接待,花葬压根儿连个正眼都没给他。
“谁让你们进来的?”
清冷的话音一出,便见花葬雪袖一甩,一阵罡风劈面而来。幽王目光一凛,速速飞身后退,一直退到门槛之外,却仍躲避不及,嘴角溅出一线血丝,落在那雪白的窗纸上面,像是一条妖娆的红线。而方才那个凶狠蛮横的劲装男子,此时已远远飞出了房门,身首异处,死不瞑目的头颅滚在夜寒幽的脚边,看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