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妹,快闭上眼睛!”北堂静只觉得脑袋一震,电光般闪过一些血腥残杀的刀光剑影,当即猛地晃了晃脑袋,企图把那些杂念甩开,转身伸手要去捂住宫小柒的眼睛,却发现她已经不在身边了,不由得心口一慌,抬眼四处寻去,一抬头险些惊叫出来,“七妹,你要干什么?!太危险了,快下来!”说着便要跑过去抱她,然而在同一时刻,李红杏忽然一道鞭影摔上了他的右臂,秃鹫似的俯冲下来,形如利箭,杀气尽显。
不得已,北堂静只得飞身避开,两人身手相当,一下子就缠斗在了一起,难分难解,再也腾不出半根手指。
看着那个豆芽般的小奶娃猴子似的爬上树枝,躲在石块后面的小个子男童看得几乎傻眼,甚至连苏梦都有些接受无能一时间反应不过来,直到李菲儿使劲推了他一把:“快、快阻止她!太……危险了……”
“哦……”苏梦眨眨眼清了清神智,正准备要过去把宫小柒抱回来,却听她头也不转地冷冷一喝:“别过来!我能制住它!”
语气严峻得全然不像是一个孩子,仿佛经历了个千百次相同的历练,冷静镇定,毋容置疑。
于是,一副极为诡异的画面出现了,只见那根高高的枝桠上,站着一个豆丁大的孩子,而在她的头顶,俯视着一只巨大浑圆犹如海上月轮的深绿色眼睛,将她整人影都映照在了那片邪煞的绿镜上面,仿佛能吸走人的灵魂。
她竟然……在跟那只眼睛对视!
夜允殇抹了一把嘴角的血痕,撑着手臂站起来,另一只手深深抵着太阳穴,逼退脑海中那片熊熊燃烧的烈火,以及那个男人浅薄无温的叹息。
“是殇儿福薄……”
不知道过了多久,那条巨蛇烛九阴忽然挑起尾巴,将宫小柒卷到了身上,继而缓缓闭上那硕大的眼睛,眯成一条细微的狭缝,调头往丛林深处迅速游窜,不过片刻便消失在了那片浓郁的昏暗之中。
差不多又过了半柱香的功夫,众人才如梦初醒般回过神来,全然不知道刚才发生了什么事,只觉得身上被胡乱砍出的伤口一阵阵疼痛了起来,却不知道自己砍了别人几刀,又被谁甩了几个耳光。
“唰。”
李红杏手一松,红鞭霎时缠着北堂静的长剑挑飞了出去,挂到了五米多高的树枝上。
“七儿在哪?!”
北堂静往四下转了一圈,却没有发现宫小柒的人影,不由得蹙起眉头,问向方才唯一还算清醒的那个小个子男童,他被吓死瘫了,但似乎没有中魔障。
小个子男童愣愣地望着烛九阴消失的那个黑洞洞的方向,有些还不了魂:“她……她被烛九阴……带走了……”
“你说什么?!”
北堂静刚接过李红杏递还回来的长剑,闻言剑锋一指,唰地钉在了那小个子男童的面前,目光瞬间阴鸷起来,完全没有了平素温文尔雅的气质。他并不怎么喜欢宫小柒这个捣蛋鬼,甚至还有点讨厌她,但是听到她遇险的消息,却忍不住动怒。不止是他,连周边的其他人也都是一副严峻肃然的表情。
如果……这算得上是那个小鬼为了他们而献身的话……
“不要紧张,她应该不会有什么危险,”苏梦伸出舌头,舔掉嘴角的一点绿豆糕的碎屑,解释道,“刚才我看到她袖子里的那条蛇王伸出头来,如果我猜得没错,方才应该是刺陵黑蛇跟那条烛九阴对峙的,小柒在爬上树后就闭上眼睛了,所以才会爬得那么慢。而且她也说了,她可以制住烛九阴。刺麟黑蛇既是万蛇之王,它的迷幻特质应该是最厉害的,烛九阴只要不受到特别强烈的刺激,想来也没那么容易被激怒。”
听他这么一说,李红杏不禁松了一口气,问道:“那现在怎么办?要不要在这里等她?”
苏梦摆摆手,走到前面继续探路:“不用,继续走。”
“那七妹怎么办?”北堂静还是不放心。
苏梦转过身,淡淡看了他一眼:“不知道。”
“你……”
“我只知道,与其在这里等死,还不如早些穿过这片林子,到时候也许还有机会可以找到她,不然……”苏梦说着又往四周巡视了一圈,幽幽道,“说不定这里不止那么一条烛九阴。”
话音一落,众人顿时觉得领子口嗖嗖刮过一阵冷风,明明是烈日当头的酷暑,却阴寒得像是三九天的冻川。北堂静有些犹豫,但苏梦说得确实不无道理,而且他也不可能一个人在这里守着。跟月岛荒林里的厮杀不同,在这里,一旦脱离了团体独自行动,就只有死路一条。月岛上只是一路荒寂,并没有其他什么特别的地方,不像日岛,一上来就能嗅到危险的气息,似乎每走一步,都像是踏进了一个恭候已久的陷阱。
约莫过了两日,宫小柒看着天上的太阳升起来又落下去,十分无聊地坐在河岸上烤鱼吃。
那日烛九阴把她带峡谷这边的深渊里之后,居然就自顾自穿到水潭底下睡觉了,要不是露出一个脑搭在洞穴深处的石壁上,宫小柒还以为它是海蛇出生,用腮呼吸的!大概是天气太过炎热的缘故,两天来也没见它再有什么动作,简直就是一条活脱脱的宅蛇,难怪会那么寂寞。
苏梦没有猜错,一开始宫小柒是打算用刺麟黑蛇对付烛九阴,然而她却是低估了烛九阴的煞气,刺麟黑蛇真他妈枉为万蛇之王,居然刚刚探出了脑袋,还没跟烛九阴对上正眼就立刻缩了回去,差点把宫小柒吓个半死。就在她为自己莽撞的行为后悔得肝肠寸断的时候,却隐隐约约听到了烛九阴的蛇语。她自然是听不懂它在讲些什么的,但是那种十分深沉而荒凉的语调她倒是可以分辨出来。而且有一点她越来越肯定,自从到了这个世界之后,她跟禽兽。对,就是那个“禽”和那个“兽”。的交流似乎变得容易了许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