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城政治治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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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3章 同盟(1)

同盟是常见的政治现象,可以分出两个层面,一是各种力量之间的关系,一是个人之间的关系。这里主要谈两个问题:同盟的形成,同盟的瓦解。

(一)结盟

要义

力量之间的结盟不必说,个人之间的关系较为复杂。这里的个人结交有两种情况,一种是以利害互相勾连,共进共退,古人叫结党营私;另一种是意气相投,互相呼应,古人叫同心同德。严格说,只有前一种情况才是朋党,后一种不是,为了论述方便,我们仍放在结盟的标题下谈。孔子反对官员结党,说:“君子周而不比。”(《论语·为政》)周,严谨;比,亲密。君子正派而不与人勾结。

又说:“君子矜而不争,群而不党。”(《论语·卫灵公》)矜,慎重。君子把持自己而不争取私利,合群但绝不拉帮结派。为此人们把第一种情况视为小人行径,而认为第二种情况是君子做派。

故事

管仲与鲍叔牙

管仲和鲍叔牙一起商量,说:“现在的国君齐襄公太昏乱了,肯定会失去国家的。齐国的各位公子中,可以辅佐的只有两位:公子纠和公子小白。我们两人每人侍奉一位公子,先得志的人提携另一个人。”就这样,管仲追随公子纠,逃亡到莒国;鲍叔牙追随公子小白,逃亡到鲁国。

后来齐国果然发生内乱,齐襄公被杀,新立的齐君又被杀。公子小白抢先回到齐国,当上了国君,是为齐桓公。鲁国囚禁了管仲并把他献给齐桓公。在鲍叔牙的极力活动下,齐桓公赦免了管仲,任用为国相。(《韩非子·说林下》)

沈尹茎与孙叔敖

沈尹茎和孙叔敖是楚国的两位贤人,彼此互有好感。

孙叔敖来到楚国国都郢城图谋个人发展,过了3年,一事无成,没人知道他的名字,更没人了解他的德行。

沈尹茎对孙叔敖说:“若论说服别人接受自己的意见,推动别人实行自己的主张,上,可以使君主称王天下,下,可以使君主称霸诸侯,我沈尹茎不如你;但若论顺应时势,追随流俗,掌握分寸,调和适中,你孙叔敖就不如我了。这样吧,你回乡下去种地,我在郢城为你活动,你看如何?”

孙叔敖同意了。

5年之后,沈尹茎终于有了收获,国君楚庄王相中了他,打算任用他为令尹(相)。

沈尹茎对楚庄王说:“有个乡下人叫孙叔敖,此人可以称得上圣人,要说治理国家,我不如他,大王您应该重用他。”

楚庄王听从了,派车把孙叔敖接到都城,任命他担任令尹。

12年后,楚庄王称霸诸侯。(《吕氏春秋·赞能》)

鲁国三家

鲁国三家大贵族孟孙、叔孙、季孙联起手来对付国君鲁昭公,逼得他一退再退,渐渐地失去了对国家的控制,大权落到了三家手中。鲁昭公没有了退路,进行反扑,集中力量攻打季孙氏,包围了他。

孟孙和叔孙凑到一块商量,拿不定主意救不救季孙氏。回来的时候,叔孙的车夫说:“我不过是个家臣,不敢评论国家大事。但我想问一句,有季孙氏跟没有季孙氏,哪一个对我们更有利呢?”叔孙答道:“没有季孙氏,我们叔孙氏一定难以支持。”车夫说:“要是这样的话,我们就去救季孙氏。”

于是叔孙家的人从围困的西北角冲了进去。孟孙家的人看见了叔孙的战旗,也加入进来。三家的军队聚在一起,鲁昭公不能抵御,败下阵来。三家索性把鲁昭公赶出鲁国,鲁昭公流亡晋国,最后死在一个叫乾侯的地方(在今河北省安县东南)。(《韩非子·内储说下·六微》)

抗秦同盟

战国后期,经过大兼并,只剩下齐、楚、燕、韩、赵、魏、秦7个国家,其中秦国最为强大,在竞争中处在超级大国的位置上,另外6个国家相对弱小,处于劣势。

当时燕国与秦国交好。有人上书燕王,说:“投靠强国是为了使国家长治久安。如果达不到这个目的,还不如走弱国结盟的道路。弱国联合中最要紧的是团结一致,然而如今的6国却不能做到这一点,这是最令人担忧的事情。”随后,他举了三个例子。

一个例子是比目鱼。他说,比目鱼不双双配合就不能游动,它们两两结合在一起像是一条鱼,所以被称为比目鱼。6国结盟却不能齐心协力,其智慧不如比目鱼。另一个例子是车夫。3个车夫,力不向一处使,车就不能前行。要是再联合两个人,力往一处使,就能使车子飞快行驶。现在3个弱国难以抵挡秦国,但再有两个国家加入进来,就可以战胜秦国。6个国家不懂得这个道理,其智慧不如车夫。再一个例子是胡人和越人。胡人生活在北方,越人生活在南方,他们语言不相通,思想意识不相同,然而当他们乘坐的船遇到风浪的时候,却能够和衷共济,同渡难关。6个国家面对秦国的入侵,不能互相救援,其智慧不如胡人和越人。

他继续说:“这3件事,人人都懂,唯独6国的君主不明白,希望大王深思熟虑,走6国结盟的道路,将军队驻扎在韩国和魏国西边紧靠秦国的地方,这是燕国的上策。如果不赶紧这样做,燕国一定危险,大王早晚会有灾难。现在韩、赵、魏3个国家已经结盟,秦国难以对其中的任何一个国家采取行动,一定会转向南边进攻楚国。赵国紧邻燕国,会趁机北上进攻燕国。燕弱而赵强,秦国又无暇顾及燕国,燕国一定会被赵国兼并。我为大王设想,燕国应该及时加入韩、赵、魏结成的联盟,出兵向南,共同防备秦国。如果6国不能坚决守住韩国和魏国的西部边境,大家一定会被秦国一个一个地灭掉。”

燕王被说服了,出兵向南与韩、赵、魏结成抗秦同盟。(《战国策·燕二》)

苏代是怎样完成使命的

苏代是战国时期著名纵横家苏秦的弟弟,他为齐国出使燕国。其时子之担任燕国的国相,苏代发现,如果不使子之获得利益,自己的使命就不能完成,献出去的东西也不能获得回报。

于是,苏代见到燕王,先把齐王称赞一番。燕王问:“照你这么说,齐王岂不是要称王天下了吗?”

不想苏代却大摇其头,说:“挽救尚且来不及呢,哪里会称王天下!”

燕王忙问:为什么?

苏代说:“齐王虽然能干,但不会使用亲信的人。”

燕王问:“用人对国家兴亡有那么重要吗?”

“是的。”苏代说,“从前齐桓公信任和敬重管仲,国内大事都交给他处理,国外大事全凭他决断,全国的事情都由他说了算,所以齐桓公能够为天下立规矩,多次会合诸侯,成为一代霸主。而现在的齐王不敢把大权交给亲信的人,因此我说齐国将要灭亡。”

燕王听了大受启发,说:“现在我任用子之,但天下人还不完全知道,看来应该更加重用他。”结果第二天就把决策权交给了子之。

子之派人送给苏代百镒黄金,并为他办事。

后来,燕王竟然将王位传给了子之,要不是齐国出兵干涉,燕国就成了子之家的了。(《韩非子·外储说右下》)

将相联手

刘邦去世后,吕氏家族依靠吕后的势力掌握朝廷大权。丞相陈平对此深感忧虑,担心往后控制不了局面,灾祸将波及自己身上,便闭门不出,思谋应对吕氏诸人的计策。

一天,陆贾来看望陈平,不经通报就进了屋,陈平竟然没有察觉到。陆贾问:“思索什么问题如此入神?”陈平让他猜。陆贾说:“您的富贵已经到了顶点,想要的都有了,不会再有满足不了的欲望了。如今只有一件事可以让您忧虑,那就是诸吕和在位的小皇帝。”

“是的。”陈平承认道,又问:“然而怎么办才好呢?”

陆贾说:“天下安定,人们注意的是宰相;天下危险,人们注意的是大将。如果将相一致,天下人就会顺从归附,即使出现动荡,权力也不会散乱。国家的安危就掌握在将相二人手中。我曾经想把这个看法告诉太尉周勃,但他平日跟我随便惯了,不会重视我的话。您既然有铲除诸吕的念头,为什么不去与太尉亲近,加深交往呢?”太尉是最高军事长官,所谓的大将。

陈平接受了陆贾的建议,拿出500金为周勃作寿礼,并准备了丰盛的酒席宴请他。周勃也用同等厚礼来回敬陈平。将相二人的结交日益深厚,为后来平息诸吕、安定刘氏天下奠定了基础。(《资治通鉴》卷13)

“三游”

西汉武帝时,有一个叫郭解的人很厉害,是函谷关以东地区的著名侠士,因被人瞪视之类的小事杀了不少人,被朝廷处以灭族。

东汉学者班固说:汉朝建国,法网不严密。郭解之流横行乡里,称霸一方,势力大得可以挫败公卿王侯,百姓们也觉得这些人很荣耀,向往羡慕他们。

东汉学者荀悦评论道:世上有“三游”,是德治的贼子。一是游侠,二是游说, 三是游行。树立气势,作威作福,结交私人党羽,通过强力立身的,叫做游侠;修饰辩辞,设计诈谋,周游天下操纵时势的,叫做游说;察言观色以迎合君主喜好,勾连朋党,扩大虚名以谋取权利的,叫做游行。这三种人,是制造祸乱的根源,他们伤害德治,破坏法治,迷惑世人,所以为先王所警惕。(《资治通鉴》卷18)

人以类聚,物以群分

唐朝时,宪宗询问宰相们:“有人说外面朋党闹得很凶,怎么回事呢?”

李绛答:“自古以来君主最憎恶的就是臣子结为朋党,所以小人诬陷君子,一定给他们扣上朋党的帽子。这样做最为方便,朋党这顶帽子很容易给人戴上,而且又用不着过硬的证据。东汉末年,凡是天下的贤人君子,宦官都给他们安上党人的罪名关押起来,东汉因此亡国。朋党是小人阴谋伤害好人的说辞,希望陛下给以深入考察。君子当然与君子相投合,难道一定要与小人相投合,然后才能说君子没有朋党吗!(夫君子固与君子合,岂可必使之与小人合,然后谓之非党邪!)”(《资治通鉴》卷239)

宪宗经常告诫宰相们:“臣子应当努力向善,怎么能够倾心于树立朋党呢!对于这种行为我憎恶得很。”

裴度回答说:“人以类聚,物以群分,无论是君子还是小人,凡是志趣相同的,势必走到一起。君子走到一起,叫做同德;小人走在一起,叫做朋党。表面上虽然都是走到一起,实质上却大相径庭,至于这是邪恶的还是正直的,在于圣明君主的辨别。”(方以类聚,物以群分,君子、小人志趣同者,势必相合。君子为徒,谓之同德;小人为徒,谓之朋党;外虽相似,内实悬殊,在圣主辨其所为邪正耳。)(《资治通鉴》卷240)

断绝朋党的关键

唐朝文宗时,李德裕和李宗闵各自树党,打击对方,袒护己方。文宗十分忧虑,常感叹道:“铲除河北藩镇的叛贼容易,铲除朝廷的朋党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