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城政治治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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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6章 控权(2)

权力与纳言

南北朝时,南梁散骑常侍贺琛奏事缺乏诚意,引起梁武帝震怒,下敕书斥道:“古人云:‘只听一个人的话就会出现奸佞,只委任一个人掌权就会产生变乱(专听生奸,独任成乱)。’从前,秦二世把朝政委托给赵高,西汉元后把朝政委托给王莽,结果赵高指鹿为马,又怎么可以效法呢!”(《资治通鉴》卷159)

天无二日

武则天称帝,将国号由唐改为周,后退位,唐中宗李显复位,将国号又改了回来。中宗优待武氏及其旧臣,引起朝臣不满。敬晖等人率领文武百官上表说:“金木水火土五德之运轮流兴起,不存在两德同时兴盛的情况(五运迭兴,事不两大)。武氏更改国号那年,李唐宗室遭到诛杀流放,无所不用其极,哪里能够与武氏并立!而今上天又重新眷顾李氏,但武氏诸人仍旧像以往那样领受封爵,与李氏宗室共同居住在京师,开天辟地以来还从未有过这样的道理。希望陛下为大唐江山着想,顺从人心,削夺诸武的王爵以安定朝廷内外。”中宗没有批准朝臣的奏议。(《资治通鉴》卷208)

大唐为什么处于下风

唐德宗时,吐蕃与中原经常发生冲突。兵部侍郎陆贽上疏说:“吐蕃全国可以当兵的人,只相当于我大唐十几个大郡的兵员而已,然而,双方进行战争的时候,我朝畏惧他们兵多而不敢抵抗;不打仗的时候,我朝又忌惮他们的强悍而不敢出击,这是什么道理呢?实在是因为大唐的军队受到了许多部门的节制,吐蕃军队却由一人所统帅的缘故。一个人统帅军队,则人心不分散,号令不矛盾,进退一致,快慢随意,机会不失,气势自然强盛。(夫统帅专一,则人心不分,号令不贰,进退可齐,疾徐如意,机会靡愆,气势自壮。)所以吐蕃能够变少为多,变弱为强。而我朝各军主将一律接受特别诏旨的委任,朝廷还派地位尊贵的宦官驻军监督,他们与主将平起平坐,互不从属。兵战,靠的是气势,气凝聚则旺盛,离散则消解;势合在一起则威猛,相互分开则衰弱。如今我朝的边疆防备,势弱气消,可以说军力分散而变得弱小的原因,就在于统帅过多。(《资治通鉴》卷234)

杜绝苗头

按照唐朝的制度,驿站事务由两名御史掌管。唐宪宗下达诏令,任用宦官为馆驿使。左补阙裴潾进谏说:“内廷宦官与外朝臣子,职能与名分各不相同,特别要注意在源头上防止宦官侵犯朝臣的职守,杜绝出位的苗头。(切在塞侵官之源,绝出位之渐。)”宪宗不听。(《资治通鉴》卷240)

重臣的下场

唐武宗去世,宰相李德裕受命兼任冢宰办理后事。李忱即帝位,是为唐宣宗。宣宗平素厌恶李德裕专权,登位那天,李德裕手捧册立诏书。仪式结束,宣宗对左右近侍说:“刚才靠近我的是不是李太尉?每看我一眼,都使人毛骨悚然。(每顾我,使我毛发洒淅。)”便贬李德裕为荆南节度使。李德裕长期掌权,位高望重,功劳卓著,消息传来,百官无不惊骇。接着宣宗又下令贬斥了李德裕的党羽。(《资治通鉴》卷248)

五代后唐庄宗时,郭崇韬位至将相,又兼任地方节度使,他以天下为己任,权力几乎跟皇帝差不多,每天早晚门前车马挤得满满的。郭崇韬刚愎急躁,脾气很大,庄宗亲信求他办事,屡遭拒绝,宦官们很憎恨他,每天在庄宗跟前说他坏话。郭崇韬十分恼怒,又没有什么办法,打算回到本镇给予回避。有人说:“不可以。蛟龙离开了水,蝼蚁都可以制服它。(蛟龙失水,蝼蚁足以制之。)”(《资治通鉴》卷273)

权力秩序破坏的后果

唐昭宗时,晋王李克用的使者自京师回到晋阳,讲述宰相崔胤如何专横。李克用说:“崔胤作为臣子,对外倚靠朱全忠的势力,对内胁迫君主,既执掌朝政,又兵权在握。权力过重就会结怨过多,权力均等就会生出事端,家破国亡,就在眼前!(权重则怨多,势侔则衅生,破家亡国,在眼中矣!)”(《资治通鉴》卷264)

小结

我们这里说的集权,不是不要制约,更不是独裁,而是强调责权一致,有责无权或者权大于责,都违背集权原则,不符合治政要求。一个企业,一个单位,一个部门,必须由责任人拿主意,大权独揽,如果谁都伸手,不用多,只要超过一个人,非出乱子不可。

(二)制衡

要义

如果说集权讲的主要是责权主体本身,那么制衡侧重的就是责权主体外部,表现为权力的制约。制衡是控权的一种手段,通过权力结构的设计、安排使权力不过分地集中在一个人或一个部门、一个机构上面,保持权力平衡。

故事

分权

齐桓公打算重用管仲,对群臣发布命令说:“我将称呼管仲为仲父。赞成的人站到门的左边,不赞成的站到门的右边。”

大臣们有站在左边的,也有站到右边的,唯独一个叫东郭牙的,站在门中间。

齐桓公问他:“我的命令说得明明白白,同意我立管仲为仲父的,站到门的左边,不同意的站到门的右边。你为什么站在正中?”

东郭牙不答反问:“凭着管仲的智慧,能够谋取天下吗?”

“能。”齐桓公肯定地说。

“凭着管仲的决断,敢于做大事吗?”东郭牙接着问。

“敢。”齐桓公的回答还是那样肯定。

“好,所以您把国家的权力托付给他。然而,凭着管仲的才能,借助国君您的威势,齐国在管仲的治理下能够保证没有危险吗?”东郭牙又问。

“说得好。”齐桓公赞道。

于是就让隰(xí)朋主管朝廷内部事务,管仲主管朝廷外部事务,使二人互相牵制。(《韩非子·外储说左下》)

韩国危险了

韩国君主韩宣王问一个叫樛(jiū)留的人:“我打算同时重用公仲和公叔这两个人,你看可以吗?”公仲是韩国现任国相,公叔是前国相。

樛留说:“不可以。晋国任用范氏、中行氏、智氏、韩氏、魏氏、赵氏六家,结果国家被瓜分了;齐简公同时任用田常和监止,结果被杀死了;魏国同时任用公孙衍和张仪,结果失去了西河以外的土地。”

这些事韩宣王都知道,范、中行、智、韩、魏、赵这六家长期担任春秋时晋国的卿大夫——其中的韩氏后来建立了韩国,韩宣王就是他的后代——经过兼并,六家剩下了三家,即赵、魏、韩,最后这三家把晋国瓜分了。监止是齐简公的宠臣,齐简公打算用它来牵制权臣田常,引起了田氏一族极大不满,发动叛乱杀掉了监止和齐简公。公孙衍是魏国的将军,主张合纵抗秦,张仪担任过魏国的国相,是连横的代表人物,主张依靠秦国,两人你争我夺,结果黄河西岸地区落入了秦国手中。

樛留继续说:“如果您同时任用公仲和公叔,他们中势力大的会结党营私,势力小的会里通外国,这样一来,韩国就危险了。”(《韩非子·难一》)

十六国时,后赵君主石虎立石宣为太子,任命另一个儿子石韬为太尉,让他们二人按日轮流处置朝政。司徒申钟劝道:“安排两个人执掌朝政,势均力敌,很少有不发生祸患的(二政分权,鲜不阶祸)。爱自己的儿子却不从道义出发,早晚会害了他们。”石虎不听。后来石宣谋杀了石韬,石虎又杀死了石宣,后赵一蹶不振。(《资治通鉴》卷96)

魏国为什么能保住

战国时期,趁着魏国内讧,韩国与赵国联手攻打魏国,大败魏军,包围了魏国都城。赵国君主赵成侯说:“杀掉魏国君主,立公中缓为国君,然后割地退兵,这是对我们两国都有利的做法。”韩国君主韩懿侯说:“不可以。杀死魏国君主,是强暴;割地退兵,是贪婪。不如分而治之,让他们二人都做国君,魏国被分成两半,比宋国、卫国还要弱,这样我们就再也不用担心魏国的威胁了。”赵成侯坚持自己的意见,韩懿侯对此不高兴,于是半夜领着军队离开了。赵成侯也率军退走。魏国君主杀掉了公中缓,正式即位,是为魏惠王。

司马迁评论道:“魏惠王之所以没有被杀,国家没有被瓜分,是由于两个国家的意见不合。(魏惠王所以身不死、国不分者,二国之谋不和也。)如果遵从其中一家的意见,魏国一定会被瓜分。”(《资治通鉴》卷1)

分土

西汉时,主父偃对武帝说:“古代诸侯的封地不超过方圆百里,朝廷强地方弱的这种格局易于得到控制。现在诸侯的封地,有的城市相连达到数十座之多,土地方圆千里。朝廷控制宽松,他们便骄横奢侈,容易做出过分的事情;朝廷控制严厉,他们就会凭借自身的实力联合起来反叛朝廷;要是用法令分割削弱他们,就会策动叛乱,先前晁错推行削藩政策而导致的吴楚七国叛乱,就属于这种情况。此外,现在诸侯王的子弟有的多达十几人,然而只有嫡长子才能继承王位,其他人虽然也是亲生骨肉,却不能享有一尺封地,这就使得孝慈之道不能彰显。”

为此主父偃提出,应该下诏命令诸侯王把朝廷给他的恩惠普遍推广到所有子弟身上,以本国土地封他们为侯。这样,子弟们会因为得到了土地和爵位而高兴,转为拥护朝廷,而朝廷也获得了推行恩德的好名声,朝廷没有采取削夺政策,却达到了削藩的目的,致使诸侯国逐渐走向衰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