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夫人,小姐,门外有人说是丁府的丫鬟,想要见小姐。”绣绣皱着弯弯的柳叶眉走进了客厅。
客厅里的两母女吃惊地对望了一下,雨逝发了好久的音才出得声:“丁府的丫鬟?”她实在想不明白丁府的人怎么会找上门来。
“是的,小姐。”绣绣回道,“好象是小姐以前提过的思芸姑娘。”
“思芸?”雨逝连忙跟着绣绣一起出了大厅去见思芸。这个苏思芸,是丁府上下唯一没有对她和萘萘冷嘲热讽的人,可惜,当年吕凤的娘亲回长安时把她带回吕府当侍女了。
“二小姐!”一见到雨逝,苏思芸脸上就淌下几滴泪。
“怎么了?”雨逝突然感到不安,“思芸,你不要哭啊!你不是在长安吕府吗?唉,别哭了呀,先进来吧。”
“是不是丁府出什么事了呀思芸?”柯雨絮看到思芸哭成这样,不免关切地问了声,却看见思芸一个劲儿地摇头。
心上的大石顿然放下,安了心的雨逝终于松了口气,又听苏思芸说:“我刚回柳杨镇没几天,听说小姐被赶……恩……被接回了孟家,而且还未离去,我就赶过来瞧瞧。可是……”苏思芸不好意思地抹了抹泪,“可是,见到小姐我太高兴了!一时控制不住……”
柯雨絮不禁轻声笑起来,忽又问:“对了,那个丁员外居然肯放你来见雨逝?他转性了啊?”一句话勾起了苏思芸的回忆,因为丁员外很排斥姓孟的人,一般不让府里的人与孟家人接触的。
“那个……自从三个王爷都住韩府的事情众所皆知之后,听说丁老爷很后悔把小姐……恩……很后悔让小姐离开丁府。因为,他终于知道经常陪可茵小姐到雨萧舍的是八王爷与宰相府的司马公子,而且,表小姐似乎很想接近几位王爷……”苏思芸的声音越来越小,在雨逝暗淡的眼神与柯雨絮的冷笑声中终于自动熄火。
“所以,他让你来跑腿,请雨逝回去?”柯雨絮冷哼了一声。
“不……”再怎么说也掩盖不了事实,苏思芸一个“不”字都说不全,只好把后面的话省略,“其实,我这次来,只想告诉小姐,老爷前些日子病重了,请了好些医生都看不好……”这下子,雨逝的不安又加深。
毫无意外的,每个人都从雨逝脸上看到难过与挣扎。柯雨絮明白雨逝想回去看望那个该死的老头,可这会儿几个儿子都出去做正事了冯傲和锦瑟送冯飞夫妇回去了,而她正在等人来报。看样子,女儿的心事没办法解决啊。而且她知道自己不能拦着雨逝。虽然她巴不得那个老男人早些遭报应,但根据这几日探子的回报,丁府确实常有大把医生进出,那个丁员外确实生了重病。如果不让雨逝去一趟,有可能这件事会成为她心中一辈子不可忘却的遗憾。
“娘……”雨逝泪眼汪汪地看向烦恼的柯雨絮。
“女儿,一定要现在去吗?等你几个哥哥回来后叫他们陪你一起去行吗?我担心你的安全。”柯雨絮说出了自己的犹豫。
低头许久,雨逝缓缓开口:“纵然他待我不好,但他毕竟是我父亲,我好怕像年初一样,见不到爹最后一面……”
柯雨絮的双眼黯淡了一下,想起了夫君临前见不到小女的痛苦。于是,她只得唤来随身护卫的两名保镖,让他们陪雨逝去丁府一趟,即使是这样,她仍然还是不放心地一再叮嘱安全问题。
望着雨逝远去的背影,柯雨絮的右眼皮突然急速跳动,让她的恐惧越来越成形,刚想跟着去,却看见离开新苑多日的禄叔在这当口上赶回了新苑,她只好作罢。
这天,在冰冷似的韩府,司马玲和千嫣实实在在待不下去,可是又不敢出去逛街,因为司马文警告过她们,如果不想死于非命,而且还是莫名其妙地横尸街头的话,就不要出门。可是,司马玲突然想到了一个好主意:“如果三方各出几个人一起出去,出了事也可以相互制衡,那不就行了?”她哥哥和长风不就怕她们出事嘛,说什么三方都待在一个屋檐下,相互盯着,出了事又可以都推得一干二净。
千嫣彻底否决,坚定地摇了摇头。
倒是偶尔路过的安芙蓉很是感兴趣地挑了挑眉:“哟,这位司马小姐的主意倒是不错,我正好也很想出去走走。”
司马玲厌恶地白了她一眼:“可惜,我看即便是你出了事,你家王爷不会有任何表示吧?”
气红眼的安芙蓉这会儿却很冷静地没有动手打人,只是不爽地说:“大不了我带上我们娇贵的蒋星月,再去把德日王爷的宝贝恋恋小姐一起邀来,你觉得呢?”
“这……”司马玲犹豫了,似乎抵抗不住诱惑。
这时,启龙正好搂着恋恋经过,听安芙蓉这么一闹,本来是很不屑地转身走人,却见可茵从可居室的方向出来,他心想:“这下倒好,全聚集了嘛!”也不知他打的是什么主意,居然对恋恋说:“安芙蓉说的倒不假,如果你们都出去了,我们也只有一批人在后头守的份了。你就随司马小姐和可茵小姐一起出去逛逛吧。”
单纯的恋恋点了点头,上前去邀请一头雾水的可茵。不知为什么,这两人挺投缘的。而且恋恋见可茵心情不好,也挺难过。
才一小会工夫,三方全部人都知道了司马玲的提议。司马文气得骂了自家妹子一句:“简直就是胡闹!”司马玲差点儿当场哭。而蒋星月自从放弃绑杀雨逝后,也尽量不与启龙正面冲突,这会儿,德日居然也赞成她和安芙蓉一起出门。见司马玲一脸委屈哭着跑回房,可茵一脸烦闷,长风竟也点头了。
“疯了疯了!你们全都疯了。”千嫣摇了摇头,也回她房间去了。
韩大人的几名侍从跟着几位小姐身后,一行人向傍晚开始热闹的大街走去。
心不在焉的可茵很快被人群冲散,而安芙蓉则一声不吭地消失了。暗自尾随其后的司马见状,赶紧拨开眼前的一群人。可是!可茵不见了!怎么找也找不到!蒋星月和肖恋恋也被人掳走了。可是可茵呢?韩可茵人呢?
难受的呻吟一声,可茵觉得自己头痛欲裂,脑子里似乎有好几匹马在同个时间内不停朝各个方向狂野奔跑。她想用手捶捶脑袋,让自己清醒一点,可是这时,才发现自己不能动弹。努力睁开眼,她终于意识到出什么事了:她,韩可茵,被绑票了!
趁着这会儿脑袋还可以动,她进行头部运动,把头一转:“雨逝!蒋星月?!恋恋?!你们快醒醒啊!快醒醒啊!”
似乎是听见了破柴房里的动静,外头有人把门打开,两个蒙面的人直接冲可茵走来,其中一个一掌劈晕了可茵,紧接着又将蒋星月和肖恋恋拖了出去。关上门之前,安芙蓉突然出现在门口,冲未清醒的蒋星月发了一针。然后狠狠地把银针拔了出来,狞笑着看着小小的针口逐渐消失不见。终于,她对着发黑的毒针满意地笑了。
在韩舍,古朴的府宅差点百掀翻,三派人马大打出手,都在逼对方交出人来,,而韩敬平则是一夜之间急白了半个头。新苑里,接到飞鸽传书的的几个兄弟披星戴月地赶回,只看到气愤而自责焦虑的母亲,冯傲也被派到韩府打探消息,却带回失望。丁府险些被人铲平。
三王总算再次分离,各回各自的木头村,一边牵制着对方,一边加派人手出去寻人。武瑶堡通派封寻令,誓必找到丁雨逝。
此时的柳杨镇,已经静到鸡犬相闻,街道萧条。
一直没有动静的绑匪居然明目张胆地逼着一个小孩儿将战帖递至韩府——“要赎回韩可茵,派长风或孟落原交换。”当然,时间地点交换方式另行通知。
自然,四个寻人的主儿同时接到内容相似的信帖。
三个王爷各自消沉了下来,在武瑶暴堡发飚之前,四王爷德日找回了身中无名剧毒的蒋星月和一直昏睡的安芙蓉,而六王爷启龙的肖恋恋据说经过这一事件后,从此变得沉默,不再言笑。
现在,就剩下韩可茵和丁雨逝了,不知她们生死的烦躁令夏天越发得使人抓狂。
赶到韩府议事的孟家人决定,先由他们跟绑匪接触,如果确定绑匪确实有信用的话,长风他们再去赴约,救回可茵或雨逝。尽管长风和韩敬平极力反对,但碍于事情的严重性,只好接受柯雨絮的提议,由孟家人先行打探,见机行事。
行云一向温和的神色此时已被暴戾所替代,他发着狠说:“敢绑走小妹,跟正个武瑶堡对抗,我会让他们知道下场是怎样的!”
柯雨絮望向司马文,他已经和落原一样,即将爆发了。再看看长风:居然比所有人都平静!难道他不担心雨逝,不担心可茵吗?还是说这背后又有什么计划是他们所不能知道的?她越发得担忧起来。
觉察到柯姨的目光,冯傲若有所思地打量长风,还趁所有人都不注意的时候走到长风身后,“对不住了,长风!”迅速点住长风的昏睡穴,抱歉地望进长风才流露出焦虑与担忧中。
“冯大哥,你这是……”回雪和所有在场的人一样不解冯傲的行为。
正准备叫司马文一起将长风拖回房的冯傲解释说:“我看他是准备趁众人不注意的时候偷偷去救小妹她们,他今天的行为太反常了。”说着,还从长风怀里掏出一把纸扇来。
司马文呆住了:“清风扇!他真的打算私下去!”
知道长风底细的人都知道,清风扇一出,不是你死便是我亡,扇在人在,扇毁人亡。这是他师傅慎重将扇子交给长风时的嘱咐。
“落原,行事时小心点,一切依形势而动,知道了吗?”
“是,大哥。娘,我和冯傲走了。”落原将一柄软剑缠于腰间后使出发了。至于和冯傲一起走是因为绑匪答应可以带两方人马无关的江湖人士十名,并承诺不会伤人,而且冯傲带去的都是高手,应该没事的吧?
众人在不安中目送走了落原和冯傲等人,而行云将回雪安排留在韩府照顾之后,便带着禄叔前往武瑶堡在江南的分站,马不停蹄。
“二哥……”雨逝看着孟落原被推进四面封闭的破屋,不禁痛哭起来,她想靠近她二哥,想为他包扎伤口,但她双手双脚被绑住,除了哭,除了看着落原而心痛,其他的事,无法再让她操纵。
落原挣扎着挪到雨逝面前,咬着牙微笑:“二哥没事,倒是你小妹,你不会怨二哥吧?”说着,他努力运气,想把那口欲冲出的血咽下。
“不,不会的,二哥,不会的!”雨逝呜咽着摇着头。
看到妹妹如此懂事,落原总算安下心来,但一放松,一口血就喷了出来,吓得雨逝的泪落得更凶了。他只好听雨逝的话,枕着她的腿,好好地躺下休息,可茵微白的脸色不住地泄露他的疲惫。
长风气恼地青着张脸坐在长椅上,和一脸焦急的柯雨絮一起,不安地望着越发低沉的天。
“王爷!柯夫人!冯公子带着可茵小姐回来了!”庞飞失去了平日的冷静,几乎是连滚带爬地进了府。
众人冲到朝舍门口,就看见司马文痛心地从冯傲手中接过可茵,一路喊着:“快叫大夫!快叫大夫!”一路冲向可居室,而苍老的韩敬平则老泪纵横地跟在后头,一副昏昏欲绝的样子。
“小妹呢?落原呢?”柯雨絮急切地抓着冯傲的手,不住地问着。
冯傲脸色凝重,没说什么,只是看了眼长风,淡淡地苦笑,才回头说:“对不起,柯姨,我们只能换回一个人。而你们也看见可茵姑娘了,他的伤势很重,但小妹没什么事。所以,我和落原打算先将可茵姑娘换回,只是……”
“只是什么?”千嫣突然开口。一直以来,她都是沉默地在一边为众人分担烦恼,但不知为什么,她总觉得现在心好痛。
意外地盯着千嫣一会儿,冯傲才回答:“估计那伙人中有人和武瑶堡有矛盾,我怕落原有危险。”
长风失神地呆坐下。过了好半饷,他突然起身,大声唤道:“雷焰!”众人从未见过长风这样唤过人,全都愣愣地吓住了。
“属下在!”雷焰像影子般出现在众人面前,单膝下跪,双手抱拳。
像失了心一般,长风露出一个微笑:“照我前不久的计划行动吧。”
“是!”雷焰像刚刚出现时一样,无声息地离去了。
冯傲惊讶地望着长风,突然在心中升起一团疑虑,而他在摇头否认时,却发现千嫣望着长风和德日一样在杀人前惯有的微笑竟露出一副“我早知道”的模样。本想靠近她问个明白,但却感到这个情况下似乎不适合,只好作罢。
也正在众人不明白长风微笑背后携带的残酷时,行云也来到了韩府。
“找到落原留下的记号了。”行云一进府便急忙让母亲安心。
冯傲皱眉,低沉地开口:“可是,如果我没有判断错,在我们送可茵姑娘回来后,落原肯定会被打成重伤。甚至……甚至有生命危险。”
“刘业!我会让你后悔的!”行云不禁咬牙切齿。
“什么?刘业!”回雪不敢置信地叫道,“刘业怎么来了?他不是应该待在东北的吗?这群王八蛋!当初要不是小妹开口,早要了他的狗命了!”
只有柯雨絮微微开口:“怪不得小妹能安然无恙。”
“刘业?他是谁?”开口的是刚刚从可居室出来的司马文,他的双眼通红,一看就能知道那是怎样痛苦过才会有的痕迹。
“七年前的武林败类,‘黑风巫魔’。”一句话,有点见闻的人都不再说话,长风的眼突的一眯,叫庞飞取来了他的清风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