星期六,秋高气爽。
商场外的黄叶随凉风飘零。
商场内的人因空调制造的气温,而不禁微微抖擞。
薇玎灵难得放下书本,出来闲逛,打算趁那些商铺大打折扣仗的时候,能挑上几件既实惠又能应付一下这季节的衣服。
秉承一向精挑细选,来回比价的习惯,她正一间间商铺的进进出出。言小萱对于她这种蜗牛式的买卖速度和“迂回战术”,是十二分的不耐其烦,一听到她打电话来是要约上街去,十次有八次,那家伙是要借故逃遁的。
薇玎灵却对自己这样的逛街方式,从来没有鄙弃过,她一向对自己的行为准则是很忠心的维护者。有时候,甚至固执得像个修道院里出来的老修女,那种虔诚不容更移的意志,仿佛是生了根的信仰!
但她的思想并非老土得和“新潮”脱离,只是一直都是一本正经惯了,从小就当爸爸妈妈心中的好孩子,然后是老师心中的好学生,朋友眼中的好同学,太多的别人的期望和规定,让她自己都没有意识到,自己是被这些一直的囚困了!
以至于外表给人一派正经,不可开玩笑的貌道岸然的样子。
但命运之轮的缓缓转动,将会慢慢地将她带入另一个世界,令她开始对自己一直坚持的事情,产生了激烈的怀疑,与对另一些事情的向往、盼望探知。
就在今天,这一秒这一刻。
她撞上了一个人,或者说是这个人撞上了她。反正缘分就是这样擦肩了,谁也料不到它会在什么时候来,在什么地点发生,但是它要来的时候,就是这么不让人防备的,这么的忽然而至。
“对不起。”
“对不起!”
两人一起说。
薇玎灵一抬头,并不能一下子看清他的样貌,只知道他很高,一身针织的黑色衣裳,微熏的橘子香味道。
他的声音很冷,但没有耍酷的意思,似乎是天生就是这种独特魅力的声调。
薇玎灵说不清是什么原因,心中就是因这些,怦然地一跳。也许是他的黑色衣裳正是她喜欢颜色;也许是他的身高很具有侵略她心理的威力;也许是他的声音真的很符合她对声波感应的频道。
总之,发生在这一分零一秒里的事情,不能具体分析的原因,就是叫她那颗一向“古井无波”的心,翻动了。
迅速退后一步的距离。
他问:“有没有撞到你?”
一个负责任而优雅的男生,这是薇玎灵心里对他的第一印象。她愣了一秒,看着他的眼睛,淡棕色的眸子,如隔了一层薄冰屑,有点晶莹透亮的错觉,微微让人有些诧异!
似乎是个混血儿的轮廓。
他依然没有笑容,只是诚恳问道:“你没事?”
薇玎灵不自觉地轻轻脸红,微微一笑,摇头道:“没,没事!”
本以为他就要这样从身边走掉,那以后茫茫人海,却要去哪里才能再遇到?哪知这时,另一个“盲头苍蝇”也来向她奋力一撞,差点把薇玎灵撞扑在他身上。那可尴尬得狠!
幸好身高的人手长,两只修长的手,微微用力稳住了她的肩膀,阻止了她因身体失衡倾斜而向前俯冲的趋势。
薇玎灵正为自己今天的倒霉叫哀,那撞人的却低声叫道:“怎么你也在!”这惊奇的声音,似乎非常熟耳。
四等生——欣月芽!薇玎灵正脸瞧见了她的室友与命中的灾星。
怪不得!
似乎在什么地方都逃不出她的阴影笼罩。
那男生放下手,淡淡奇异:“你们认识?”
薇玎灵更奇异,听他的语气,似乎和这四等生是非常的熟悉,他们认识?不由瞧瞧他们的表情,欣月芽极速地望观光电梯方向瞄瞄,急切道:“怎么办,那些记者跟着我来了,真讨厌,像苍蝇一样,怎么甩也甩不掉!”
那男生冷眼向那些记者团瞟了一记,向欣月芽道:“把外衣脱下来,给她穿上!”他的长手把自己的针织帽子利落一脱,伸手把帽子往欣月芽头上一套,将她的长发马尾往里一塞,又把手上的外套抛给她,说道:“穿上这个!”
薇玎灵愣愣地接过欣月芽递过来的外套,有点不知所措。觉得这种情景像在看电视,不敢想象自己正在这个剧目当中,充当一个临记甲。
那男生低眼看看她,脸上没有什么表情。向欣月芽说道:“把外衣口袋的眼镜戴上,走进男装店去!”
薇玎灵倾目掠过装扮后的欣月芽,也许是她天生的王者气质,高挑清秀的身型,令她在男装的掩饰下,分外有一种轻灵的帅气!
如果她是一个男生,必然也会叫女生为之疯狂。
就在薇玎灵愣神期间,欣月芽已经走开。那男生浅棕色的眼眸淡然看向她,低声说道:“他们就要上来了,快把外套穿上!跟我来!”他的声音,冷冷的声调中有种令人难以抗拒的亲和力,让人不由自主地和应他的主意。
薇玎灵这一刻有一点遗失了平时的固执,违反了她的洁癖习惯,穿上了别人的衣服。这在平时是让她如何也不能接受的事情,但现在却发生得自然而然,丝毫没有考虑的状态。
那男生满意地看着她的顺从,伸手拉过她的手臂向前快步走起来,轻然说道:“我们把那些苍蝇引开!”
薇玎灵一点反抗的意思也没有,任由他拉着。这男生身上仿佛就是有一股能向人发号施令的气势。尽管他面部线条很柔和,说话的语气也不是有多么的强硬,而且浓密的发丝还很温柔地拥簇着,那有点日系漫画少年的五官。
虽然薇玎灵身为一等生,是极少接触漫画这东东的。但以前的同桌罗童童却是超级的漫画迷,专门收集有帅哥的日本漫画,老早就是一个“远近驰名”的漫画花痴。
所以她也就这样沾了一点光,曾经在一次晚自修的时候,忍不住好奇的探知心理,借阅了一套花痴漫画。
的确是赏心悦目的画面。
唯美的少女心事!
薇玎灵从未像这一刻般,深切地体会过那种邂逅的心跳浪漫。这种与她一直有点刻板的生活背道而驰的突法事件,让她血液有些沸腾,脑袋中竟能迸出无数的优美的言词想象。
就像突然有人把一首绝美的华丽诗篇,硬塞进了她那一本正经的脑袋当中,不可抑制地衍生许多梦幻般的画面。
薇玎灵脸上微微一笑,低着头,跟他走。
后面一阵急切的脚步声追了上来,有人说道:“在那!在那!”跑动的摩擦声响,像一阵潮水,汹涌地向他们铺盖过来。
薇玎灵的心“噗叽”一跳,对于这种没有预料,没有设想的情况,她有些不知所措。对于研究探知过的东西,她可以应对自如,不让自己出现任何错漏的完美主义者;但对于自己没有十足把握,没有做足事前功课的事情,会让她没有心理准备,显得笨拙的事情,她通常都不会去捅乱子。
何况这种趋于戏剧化的情况,似乎根本不可能发生在她严谨刻画的人生版图里面。
但上帝偏偏来了一次游戏,送给她!
那男生却似乎是对付任何突发状况的能手,永远能以他的冷静来主导看似混乱无章的局面,理智地掌控着剧情的发展。像一个充满激情热量,却又拥有轻松驾驭、调动、支配全场的能力的导演。
他伸指拉起她的手,淡然说道:“跟我快跑!我们下电梯去,尽量不让他们看清真相。”两人急速地拐弯,跑上往下的观光电梯,身后面有五六个人叫道:“在那!在那!又下去了!……”
在电梯上,男生故意半遮住薇玎灵,只让她的大衣背影暴露了一点在那些人的视觉范围内。他的手冰凉而干爽,回过神轻轻地松了开来,低声说道:“刚才冒犯了。”在为他刚才情急之下,拉住她的手的不礼貌举动道出歉意。
薇玎灵拘谨地一笑,那男生如此从容怡然的风度,如此礼貌温和的话语,再次令她心跳微微失律,似乎一根魔术棒子在轻轻地往她心房上敲击,不轻也不重,恰恰达到悸动认同的程度。
“我们快往下走,他们追来了!”男生狭长的眼眸回顾了一眼,轻快说道,唇边泛着一丝嘲弄而高雅的笑意。
薇玎灵恰恰抬头瞧见,有这么一刻迷失在了他这样的笑容里头去!那个笑容像是个魔潭一般,吸引了她所有的专注、憧憬的目光。
似樱花飞舞的春光,迷人而妖娆。
带着一种充满神奇力量的气息,引人探究的魔力。
男生的浅棕色眸子为她的失神,微微带上了一点暖色的笑意,淡薄的双唇问道:“怎么了?”他眼神看似无害,却又似乎带着一点有意无意要侵略别人思想的韵味。
这种说不清,道不明的敏锐感知,令薇玎灵怔然有点意外,脸上却是一阵羞涩。她刚刚那种有点傻气的念头,怎么可以告诉甚至连姓名都还不清楚的他呢?急切摇头,坚决否认自己刚刚为他的笑容所而涌动的心态。
男生十分淡然地轻轻抿唇。似乎这短短的几秒钟,他已由一个看似内敛冷淡的男生,幻变成了一个叛逆魔魅的少年。
如果外表令他看起来像一个纯净无暇的洁白天使,那么内在却有可能是一付充满侵略攻击的黑色羽翼。
正当薇玎灵在头脑中,如此理智地认真分析着这个少年的时候。他们已是很不守规矩地,从电梯上三三两两的人流的间隙间穿过,走向电梯的末端。
骤然的闪灯光追了上来,不停向他们闪烁。
薇玎灵极之不惯地张手挡住那些强光对眼睛的侵害,心中仆仆惊跳!
有人突然愤怒叫道:“不是!她不是欣月芽!”
一阵人潮涌动,不知是谁竟然很没品地推了还没有反应过来的薇玎灵一把,令她猝然扑倒在地上,五指更让人在推拥中狠狠踩了一脚。
她咬牙吃痛。天啊,为什么她每次助人为乐,都是以搞得自己劳损不堪的收场?难道是她今年的命盘竟然冲撞了灾星?
那男生掰开还在孜孜不倦向他追问着欣月芽去向的记者,躬身扶起薇玎灵,微怒的面容环视着那些记者,冷冷的反客为主地问道:“谁是欣月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