先前春天来临的时候,总不可能除了祝福和希望之外不带任何的坏东西,比方说流感,这可是春天里最最著名的礼物了。尽管现在已经夏初了,可看样子,这件礼物似乎还没派送完毕啊。这不,许多人都感冒了,大家咳着,咳到流泪,为了那鼻涕,纸巾可是用了一包又一包啊,校园里随处可见大红鼻子的人。自然,这种情况下,大家的心情也就如同这气氛一样压抑、沉寂、灰暗。
出门的时候,天气十分晴朗,春光照射在身上是那么的舒服。钱旌紫懒洋洋地走向教室,还摇头晃脑地哼着不着调的小曲儿。看着身边的几个校友骑车路过时有说有笑,她突然想起她那个最近无恶不作的同桌来,进来他似乎总是和木凡、唐立以及那些不良分子混在一起,这几天心情不好,做什么事情都找茬,她可是受了不少罪。想到这,她不禁跺了跺脚:“会不会是他也生病了才变得这么不正常呢?”
正想这呢,没注意,她撞上了一个人。当她立即抬头慌忙道歉的时候,那人却火冒三丈地骂骂咧咧着头也不回走了。
“哎,李黎!你……”钱旌紫不知该说些什么。
接二连三的,小吵越积越多,有一天终于爆发,因为……
“你居然打人?”钱旌紫震惊地抚上隐隐作痛的右手手臂,呆呆地望着那个有点闪身的同桌。远远的,似乎传来唐立他们的讥笑声。李黎狼狈地抓了把脸后没吭声,那脸上分明写满了懊恼、怒气和自己也弄不懂的不解。旌紫转过身,愣愣地盯着前面的书本,没再开口多说一句。她感觉到李黎愤愤起身,然后和木凡他们去了阳台,听见了他们模糊的谈话声,还有人在墙上泄恨的拳头的呐喊声。旌紫不由自主地打了个寒战。
才几天,天气就变得有些闷了,是夏天正式来临的信号吗?钱旌紫好想继续躺在床上发呆,但无奈时间到了,她不得不和室友们一起去教室上课。经过大家的安慰,她已经没有先前那么难过了,但心里仍然十分难过,她一直把他当作一个很要好的朋友,他天天笑着说从不对女生动过手的的,可是,怎么没多久的功夫,她就变成男生了?她失望啊,可是,她的失望又怎么着呢?
事情的进展就是,李黎同行似乎憋了十几年的气在这几天一齐发泄了,有事没事找钱旌紫吵吵架,不爽就会挥拳头相要挟。钱旌紫实在气不过,这天又和他吵了起来,居然又招来一个拳头!她心寒意冷地开口:“和疯狗打架算不了英雄。”低下头继续看她的书。
他认定是在骂他,敢骂他是疯狗?好,又一拳下来。拳头过后,是所有人的咬牙切齿声。李炜挡不住李黎,想拖旌紫走,躺在却不动,只是定定地望着李黎:“还要再打吗?”这几天他闹情绪的时候为什么总是这样?虽然不知道她到底是哪里碍着他了,惹得他这么大的火,但每次他似乎打她几下就能消气。但那么重的拳头,经常痛得她眼泪在眼眶里直打转。倔强的她很想哭,想吼一声:“你到底尊重吧尊重这份友谊”,但是,她硬是忍住了。难道她还怕打不过人吗?她只是不想动手啊!右手臂淤青了,一块一块的,非常痛。
许多同学都在看。他们劝过,夫子也找他们谈过,永乐她们和他理论时也被骂哭过。大家都没辙了,只能漠视着这一切的发生。
李黎本想发火,但看着身边正在颤抖的手臂,他却抬不起紧紧握住的右手,目光也开始有点躲藏。
泪终于忍不住滴到了桌面上,发出微微的声音,却在宁静异常的教室里回响。
咬紧牙,用尽全身力气狠狠捶他一拳,再狠狠揍他一拳!钱旌紫夺门而出,朝着楼梯口狂奔去。“这一切究竟是怎么回事?谁能告诉我呢?为什么啊!”
缩身在月亮湾的一棵大树下,钱旌紫伤心地嚎啕大哭。月亮湾是个临水的小公园,在晋青河畔,白水公园盛开的鲜花随着微风送来淡淡的清香。风吹落树上的淡黄色花籽,似乎是想将春天的一切悄悄的悉数带走,飘落间一片花雨繁华。
月色已降临,钱旌紫站起身,缓缓地往回走。在路口,她碰见了李黎,一手揉着背,一手骑着车,看见她时一副惊讶又很不高兴的样子,愣了愣又立即走了。旌紫心里很难受,她告诉自己,算了吧,就当失去一个朋友得了,免得被一些人成天的说三道四。苦笑着摇着头,她将自己的悲伤与沉重的夜色杂糅在一起。远远的,似乎看见李炜和日芊他们正在校园门口焦急地等待着。她笑了,还有他们呢。不是吗?
终于进入真正的冷战阶段,两人不再吵架,也不再打架。
“也许这样会更好,至少不用再受罪了。”钱旌紫渐渐地放轻松了。日子就这样一天一天地过去。
还在走廊上呢,雯纷就见到东霖气鼓鼓得走过来,而身后的永乐似乎在扶着钱旌紫走着,旌紫又好像在用手抹着泪。“怎么了?”雯纷立即跑上去。永乐努努嘴:“回去再说吧。”
“怎么了?又和李黎吵起来了?”雯纷看着旌紫去洗脸,转过身问永乐。
“不是,是因为昨天的事。不知道谁在厕所的墙壁上留下一堆墨迹,正巧又碰上我们班上完国画课,中午是旌紫和李黎作为生,李黎早跑掉了,于是怒气冲冲的教务处主任抓这旌紫做了半天卫生,还训斥了一中午。昨天下午查出来是婉露她们做的,旌紫就过去问个明白,结果被数落了一顿。这不,不知道谁通风报信,县长打电话到状元府,刚刚状元府的人打电话来又说了她一顿,愣是把她气哭了。”永乐摇摇头。
“太过分了!怎么能这样!”
东霖坐在一边低头叹气:“幸亏只剩下这半年了,熬过去就好。”
钱旌紫从洗手间出来,直接去了厨房,煮了一大堆好吃的,看样子,她打算开始暴饮暴食了,再过一会儿,肯定就是疯狂地做卫生了。
待人到齐后,围上饭桌开始进餐。大家发现鸿碧的眼睛也红红的,仔细询问才知道她和林皆非也分手了,才坚持不到三个月吧?现在的年轻人,总是将感情看的那么的脆弱,分得也的确干脆。
旌紫吃惊地太抬起头:“你们没事吧?我看着你们这样我也很难受啊。你们看看,永乐和子周好没开始就无声无息地结束了,日芊和高帆也在一起不到半年,现在是鸿碧。你们不要哭一场就如此平静好不好?累了,痛了,就说出来,哭够了再停,别总是这么憋着啊!”
东霖扒着饭,默不做声,桌底下,她的脚轻轻踢了下旌紫的,旌紫这才停下来,什么都不说,死命吃。吃,吃,吃,吃到什么烦恼都没有。谁都没有离开桌子,全都静静地坐着,看她虐待自己的胃。
钱旌紫将碗筷重重一放:“从今天起,我们要做点有意义的事,年底我们也要毕业了,要好好珍惜每一天啊。”
大家互相看看,细细回忆这段过往的日子,往日的休闲安逸,往日的浓情薄意,往日的孤只影单,往日的苦痛欢乐,一下子全都涌上心头。大伙儿点点头,决定扫除一切不快,晚上好好反省一下,再制定一个试行的毕业奋斗目标。干劲十足的几个人迅速洗碗、拖地,迅速完成一切事情,然后慢慢地坐在各自的桌子前,提笔思索着。
十一点半,永乐摁下开关,房间里顿时暗了下来,大家听钱旌紫讲着萤火虫的故事:“传说开始的时候,世界上只有两只萤火虫,它们本来是不会发光的,后来,其中一只走失了,另一只就整日整夜地去找它。一到晚上什么都看不见的时候,另一只就会绝望地哭起来。哭着哭着,最后每当它哭的时候,它的身体就会发光了。这样,它在夜晚的时候也就可以继续寻找走失的那只萤火虫了。”
“以后,如果我们失去了联系,你们会找到我吗?”有人幽暗着眼问着,轻轻地。
“当然会。你放心吧。”
沉默了许久,黑暗中隐约传来啜泣声,钱旌紫看见破碎的空间里闪亮着星光点点,大家都咬着唇不敢发出半点儿声响。
“雯纷。”永乐在沉寂中开了口。
“怎么了。”雯纷轻声应着。
“能哼一首曲子给我们听吗?”
顿了顿,雯纷轻轻哼起了一首小曲子,一首已经逐渐古老的儿歌:“蝴蝶小时候就是毛毛虫,爬来爬去钻来钻去钻得真可爱。爬呀爬呀,爬完以后就会飞。”她反反复复地哼着,低低的嗓音中流露出她的无限心事。日芊哽咽着随着她断断续续地唱着。还是雯纷最了解她,总在躺在最需要流泪的时候安慰她,唱这首在她最不开心时就想听的歌。既然哭了,那就索性放声大哭吧!
日芊躲进被子里,严严实实地捂住自己哭出声来。雯纷停住了,在她唱完之后仰着头,静静地看着天花板的某一点,一动不动,任凭一颗晶莹剔透的泪滑落,好似青春年少的懵懂心事,悄然无声。
夜,已经深得很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