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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章 登报求职

不久,斑疹伤寒热在罗沃德销声匿迹了。一些有钱的善心人慷慨解囊,在一个更好的地点建造了一座更合适的大楼,学校各种条件大为改善,我在这里生活了8年。在这8年中,我充分利用各种有利条件,终于一跃成为第一班的第一名,后来又被授予教师职务,满腔热情地干了两年,但两年后我改变了主意。

坦普尔小姐一直担任着校长的职位,对我也很悉心照顾。她嫁给了一个出色的男人,一位牧师,她随丈夫迁到了很远的地方,同我失去了联系。

那天她离开以后,我一直呆在房间里,当我终于结束思考,抬头看到夜晚已经来临的时候,突然我有了新发现,就在这一瞬间,我思想经历了一个变化的过程。几年来,我的世界就在罗沃德,我的经历就是学校的规章制度,真正的世界无限广阔。

我想起了刚来到罗沃德时的情景,仿佛过去了一个世纪,突然之间,我对8年的常规生活感到了厌倦,我憧憬自由、渴望自由,我祈求变化、祈求刺激。而我需要什么呢?在一个新的环境中找一个新工作,但怎样才能找到一个新工作呢?求助于朋友?但我没有朋友。很多没有朋友的人只好自己去找工作,他们又是怎么做到的呢?我找不到答案,我脑子里乱七八糟的。在我快要入睡的时候,一个主意才悄悄地闪入我的脑海。

第二天一大早,我写了一份广告:“现有一位年轻女士,熟悉教学,想要谋取一个家庭教师的职位,儿童年龄须小于14岁。该女士能胜任英国教育所含的普通课程,以及法文、绘画和音乐的教学。回信请寄××郡洛顿邮局,J.E.收。”

用完茶点以后,我向新来的校长请假去洛顿,一共有两英里(1英里约等于1609米)路程,傍晚还下着雨。我把信塞进邮局,冒着大雨回来了。两个星期后的一个傍晚,我再次来到邮局,管理员是位老妇人,鼻梁上架着角质眼镜。

“有写给J.E.的信吗?”我问。她从眼镜上方盯着我,随后打开一个抽屉,在里面翻了很久,终于把一份文件递给我。“就只有一封?”我问。“没有了。”她说,我把信放进口袋,回头就走。

回到家,忙完各种工作,我取出了信,封口上署着缩写F.,我拆开信封,发现内容十分简单。“上周四在××郡《先驱报》上登了广告的J.E.如果真具备她所提及的修养,如果她能为自己的品格与能力提供满意的证明人,就可以获得一份工作。只需要教一名学生,不满10岁的小女孩,年薪为30英镑。请务必将证明人及其姓名、地址和详情寄往下列地址:××郡,米尔科特附近,桑菲尔德,费尔法克斯太太收。”

文件像是一位老年妇女写的。费尔法克斯太太!我想象她穿着黑色的长袍,戴着寡妇帽,也许索然无味,但并不失为一位典型的英国老派体面人物。桑菲尔德!毫无疑问,那是她住宅的名称,肯定是个整洁而且井井有条的地方。××郡的米尔科特,我回想了一下英国地图。××郡比我现在居住的郡,离伦敦要近70英里。米尔科特是个大工业城市,无疑是够热闹的。这样岂不更好,至少也是个彻底的改变,或许桑菲尔德离镇很远呢。

第二天下午,我去拜见了校长,告诉她我有可能找到一个新的职位,问是否允许我把她作为证明人提出来,没想到她一口就答应了。由于我在罗沃德当教师和学生时,表现很好,为此还为我提供了一份由学校督导签字的品格和能力证明书。大约一周以后,我收到了这份证明,抄寄了一份给费尔法克斯太太,并得到了那位太太的回复,说对我很满意,并定于两周后我去担任家庭教师。

两周的时间一晃而过,我的东西已经准备妥当。想到明天将要有一个新的开始,我兴奋得难以入睡。

这时,楼下的仆人说有人想见我。我以为是赶车的脚夫,也没问一声便奔下楼去。当我经过客厅时,有人拦住了我。我定睛一看,便情不自禁地拥抱她、吻她了。来的人是贝茜,她看到我又是笑又是哭。随后,我们进了后面的客厅。壁炉旁边站着一个3岁左右的小家伙,穿着花格呢外衣和裤子。

“那是我的儿子。”贝茜立刻说。“这么说,你结婚了,贝茜?”“是呀,己经快5年了,嫁给了马车夫罗伯特·利文。”“你不住在盖茨黑德了?”“我住在门房里,原来那个看门的走了。”“噢,他们都过得怎么样?贝茜,先过来坐下。”

“你长这么高了,简小姐,没有发胖。”利文太太继续说,“我猜想学校没有把你照看得太好,里德小姐比你高得多呢;而乔治亚娜小姐有你两个人那么宽。”“乔治亚娜想来很漂亮吧?”“很漂亮。去年冬天她同妈妈去伦敦,在那儿人见人爱,一个年轻勋爵爱上了她,但勋爵的亲戚反对这门亲事,你猜怎么着,他和乔治亚娜小姐决定私奔,被人发现了,受到了阻止。而发现他们的正是里德小姐,我想她是出于妒忌,如今她们姐妹俩老是吵架。”

“那么,约翰·里德怎么样了?”“啊,他表现并不好。他上了大学,而考试不及格,后来他的叔叔们要他将来当律师,但他是个年轻浪荡子,我想他们甭想他会有什么出息。”“他长成什么模样了?”“他很高,有人叫他俊小伙子,不过他的嘴唇很厚。”“里德太太怎么样?”“太太有些发胖了,外表倒不错,但我想她心里很不安。约翰先生让她很不高兴,约翰花了很多钱。”“是她派你到这里来的吗,贝茜?”“说真的,不是。我早就想见你了。我听说你写了信来,说是要去很远的地方,我想我还是趁你还没远走高飞之前,动身来见你一面。”

房内有一架钢琴。贝茜让我坐下来给她弹个曲子。我弹了一两曲华尔兹,她听得着了迷。“两位里德小姐弹不了这么好!”她欣喜地说,“我总是说你在学问上一定会超过她们的,你会绘画吗?”“壁炉架上的那幅画就是我画的。”这是一幅水彩风景画,我把它作为礼物送给了校长。她把这幅画加了框,还上了光。

“嗬,好漂亮,简小姐!它同里德小姐的绘画老师画得一样好。你学法语了吗?”“学了,贝茜,我能读还能讲。”“你会做细布和粗布上的刺绣活吗?”“我会。”“啊,你是个大家闺秀啦,简小姐!我早知道你会的。我有件事要问你,你父亲的亲戚,有没有写过信给你,就是那些姓爱的人?”“这辈子还没有。”“啊,太太常说他们很穷,但我相信他们像里德家的人一样有绅士派头。大约7年前的一天,一位爱先生到盖茨黑德来要见见你。太太说你在50英里外的学校,他好像很失望,因为他要乘船到外国去。他看上去完全像个绅士,我想他是你父亲的兄弟。”“他上国外哪个国家,贝茜?”“几千英里外的一个岛,那儿出产酒,管家告诉我的。”“马德拉岛?”我提醒了一下。“对,就是这地方,就是这几个字。”“那他走了?”“是的,太太对他很傲慢,他在屋里没有呆上几分钟。”

贝茜和我又谈了一个钟头,后来,她不得不告辞。第二天,我登上了去往米尔科特的车,开始迎接我的新生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