整理过自己的思路后,她很平静地将那份书信收了起来,再一次检查了一下明天参加殿试所用的考具,确认没有什么疏漏时,上床休息,她只有四个小时的睡眠时间,凌晨就要早点起来易容化妆,然后去宫门前集合,进宫参加殿试。
今夜注定不是一个平静的夜晚,已经被秦韵丢到了脑后的方府,也是不平静的。
夜间,方府的湖心亭,却亮着几顶大红的灯笼。
灯笼的亮光下,坐着两人,分别是方大公子和那位中年文士明叔。
“什么,你说新任的锦衣卫内西城千户所的千户就是秦家那女子?”
方大公子经过一段时间的修养,身上的伤终于好的差不多了,他可以下床走动了。
平心而论,方大公子现在的精神状态还是很不错的,就算他现在被毁容,成了残废,可他并没有像其他人一样遭受严重打击后,就从此一蹶不振,自暴自弃,反而在经过最初的低潮阶段后,现在重新找到了生活的定位。
从这一点上来看,方大公子是真的有资格成为秦韵的对手的。他的内心还是很强大的,就算如此,他从中年文士的口中听到这个消息后,还是难掩吃惊,原本拿在手中的棋子,咣当一下掉在了青石棋盘上,发出清脆的响声。
“这不可能,一定有那个地方不对。”方大公子吃惊之后,再一次出声否认。
“公子应该知道我们的消息来源虽然比不上锦衣卫,可也不会差上多少,更别说,那个柳直,已经正式向秦家提亲了。”明叔叹息道。
虽然他也是十万个不愿相信这个消息的准确性,可现实又告诉他,不得不信,秦家的这个女子,在短短的几日内,也在京城掀起了风雨,如果对方仅仅是个锦衣卫千户倒也罢了,可他心中烦扰的是,秦家这个女子竟然以女子身份,成了东宫洗马,这可是颠覆大明朝的祖宗家法,更可怕的是,这个女子对当今太子殿下的影响力。
依照这女子现在显露出来的手段,他是越来越相信,公子的遭遇就是由这女子造成的,他甚至有点懊恼,要是当初不节外生枝,娶了这女子做主母,那么,事情恐怕就是另一番模样,可惜,世上没有什么后悔药可吃,他怎么也想不通,一个人的变化会那么大,还是对方真的用了李代桃僵的手段?
可不管这过程到底是怎样的,如今事情到了这个地步,秦家的那个女子只能成为公子的敌人,对于敌人,是不需要怜悯的,而是要全力以赴的。
“可有法子阻止这门婚事?”片刻后,方大公子脸上的神情终于恢复到了正常道。
“现在看起来很难。”中年文士思考了一下,还是开口道,他已经很敏感地感觉到自家公子对自己这个前未婚妻产生了一些不该有的想法。
“如果让那个柳直无声无息地从这个世界上消失呢?”方大公子说这句话时,语气很冷,就像冬天的雨一样。
“公子,您心现在太乱了,还是先静静心吧。”中年文士闻言,这次并没有应允方大公子的要求,那个柳直不知是运气比较好,还是怎么的,自己这边出手几次,都被对方躲过了,如今,更是在锦衣卫的保护之下,如果再贸然动手,弄不好就是自投罗网了,与其那样,还不如先蛰伏一段时日,再找机会下手。
“也罢,还是让他多活一段时日吧。从现在开始,我要知道他们两人的一举一动,一言一行。”方大公子听到中年文士的拒绝之意,心下一凛,并没有继续固执己见,他知道,虽然他是整个组织名义上的头领,可那也是看在自己已经去世的老师的份上,如果自己一意孤行,这个组织也可能抛弃他,那样的话,他想再做一些事情,还有什么依靠。
明叔虽然听自己吩咐,可他只是充当了一个联络人罢了,组织中到底有哪些人,他这个名义上的首领知道的也只是很少的一部分,仅凭这点,是真的无法与朝廷的锦衣卫对抗的。
至于那个姓秦的女子,身上有太多他不知道的谜团,虽然自己错过了一次,可她也将自己弄成了这幅样子,两人从前的恩怨也算两清了,至于以后吗,终有一天,他要搞清楚对方的真面目。
“明叔知道该怎么做,公子请放心。不过,就算不要柳直的命,这门婚事未必就能成。”明叔意味深长地道,经过这么多事情,明叔总觉得,秦家的女子嫁给这个柳直不会是什么好事,所以,他也是不希望这门婚事能够成功的。
看到自家公子的心神又被自己拉了回来,他接着道:“只要我们想办法,让宫中给姓柳的下一纸赐婚的圣旨,这门婚事还能结的成吗?”对这些新科士子来说,每次大考之后,一些年轻的,没有婚约的,还是很受朝中一些大臣或者勋贵亲睐的,这个柳直的条件怎么说,也是不错的,就算秦柳两家现在已经定了婚约,可这事情毕竟没有大肆宣扬,要是走了宫中的路子也不是不可能的。
更别说,秦家的那女子成为东宫洗马,她的婚事还真的能让自己做主吗?
“明叔的这个主意倒是极妙,只是这人选事先不曾物色,仓促间想要宫里下旨赐婚,也不是容易的事。”方大公子自然不是普通人,马上就明白了明叔的言外之意,对他来说,不管是那个柳直,还是这门婚事,他都有一种本能的排斥感,如果能通过赐婚的方式,搅合了这门婚事,他自然是不惜一切手段的。
“公子请放心,这件事就交给明叔来办吧。”
“那就劳烦明叔了,太子那边,也要下点功夫,最好能将我们的人安插到太子身边去。”方大公子这时已经彻底地平静下来,开始考虑长远的计划。
“棋子是布了,可现在看起来并没有什么作用。”
“先不要急,来日方长。”
“咕咕,咕咕!”就在这时,有一只鸽子突然咕咕地叫着从空中降落,停在了湖心亭的石桌上。
这是一只信鸽,明叔伸手从这信鸽的腿上解开一个小竹筒,竹筒里有一张很薄的信纸,上面写了简单的一句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