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过,这些名次现在还是不能填榜张榜公布的,最终还是要由皇上先钦定前三名,以及二甲的一些名次后,才能最终定榜。
因为这次考试的成绩明日就要用,不管怎样,都要今晚得出结论来,所以,弘治帝也没有提前入睡,等着最终的榜单。
排完名次后,以李东阳为首,还有两位大学士为辅,当即就带着最终的前十二份试卷去面见弘治帝。
“臣恭请圣安。”由于不是正式的场合,弘治帝只穿的是家常的衣服,这几位大臣也没有行大礼,而是道:“众位卿家这几日辛苦了,不必多礼了。”
三人起身谢恩,然后李东阳率先开口道:“启禀圣上……”一段歌功颂德的话语过后,将那十二份试卷送到了弘治帝的案头。
弘治帝看到送上来的试卷,当即吩咐身边的太监道:“戴义,给三位卿家搬椅子过来,来,再将朕晚间所喝的药粥给三位卿家呈上一些。不必谢恩了。”
“是,皇上。”太监戴义闻言后,马上就去张罗了。
弘治帝这才低下头去翻看那十二份试卷。
下面三人虽然坐在椅子上,喝着弘治帝赐的补身的药粥,可一直用眼睛的余光留意弘治帝的表情。当他们看到,刚开始,弘治帝的表情明显比较愉悦,可看到最后,脸上的表情越来越严肃,就知道事情似乎有些不对劲了。
话说,柳折眉恐怕还真是给弘治帝印象深刻的一位会元,谁让他刚考完会试,就被诬告当街杀人呢,还被关进了刑部大牢,这可是本朝唯一有此待遇的会元。
再加上柳折眉的相貌人才,在那些四五十岁,甚至白发苍苍的考生中实在很是显眼,就算弘治帝想忽略也难。
弘治帝今年虽然只有三十几岁,这放在现代的话,那正是年富力强,要干事的年纪,可惜,弘治帝的身体实在不怎么样,他自己心中是很清楚的,而他唯一的儿子,朱厚照这熊孩子现在才是十二岁的少年,根本就没有什么处理国政的经验。
而朝中的这些大臣大多都是老资格了,这就需要弘治帝从现在开始,留意一些年纪比较年轻的有潜力的臣子,考验一番,将来留给自己儿子使用,虽然弘治帝也看中了几人,可总觉得不是太满意,就在这个时候,柳折眉进入了他的视线。
因为当初当街杀人一案,闹的很大,弘治帝特意派锦衣卫查了柳折眉的根底,对柳折眉身后没有庞大的势力集团还是很满意的,所以,当日殿试时,才会特意去关注秦韵代考的试卷,只是弘治帝也没想到,固然这个柳直真的是个人才,没有让他失望,可他同时也明白,这柳直的胆子真不小,竟然在殿试中答题会弄出如此大的动静来。
现在十二份试卷他都翻检过了,有了秦韵代考的试卷珠玉在前,在弘治帝看来,纵然这些试卷写的再花团锦簇,可内容实在空洞乏味,心中也明白,这个柳直的试卷,恐怕是被这些阅卷的大臣给打落了。
可弘治帝既然看重了柳折眉这个人才,打算留给自己儿子使用,又怎么会让这次考试的成绩就如此蒙混过关,当下板着脸道:“李卿家,这些试卷中可有遗漏?”
李东阳也是老狐狸,见皇上如此一问,自然心神领会,当即站起身来答道:“启禀圣上,按照众位大臣评断的结果,最终这十二份试卷排名最为靠前。”反正那个柳直的试卷自己是给了高分的,也怪不到自己头上,他自然实话实说。
“是吗,卿家确定,不是有人对考生心存成见,存心打压?”一向性情温和的弘治帝,难得说出如此重的话语来。
弘治帝难得说出如此重的话语来,李东阳倒也罢了,可他身后的杨廷和闻言,也不是糊涂人,他很快就明白,皇上这是对这次殿试定的名次不满意了,且他也是聪明绝顶的人,当下就知道皇上之所以不满意,可能还归在那个柳直身上。
虽说他心中对这个柳直也存了一份打压的心思,觉得这柳直看起来也是一表人才,却不料是个狂生,狂生吴国的例子,向来都不鲜见,他不希望将来大明的大好国政被这些狂生弄的永无宁日,尤其是,还有当今这样一个喜欢胡闹的太子在时。
关于这个柳直的一切,当朝大臣们多少都知道一些,特别是他还听说,詹事府洗马秦韵不仅是个女子,是个锦衣卫千户,竟然还与这个柳直定了婚约,那个秦洗马能以女子之身成为东宫洗马,他们根本就来不及阻止,这在本朝都是独一份的,一看就是个安分的,虽说他们不惧怕这一个小小的女子能掀起什么大风浪来,可要是这对男女结合起来,又得了太子的宠幸,将来天知道,会闹出什么事来。
如果这个柳直是个本分的,他到不介意给他一个功名前程,可现在,为了大明朝的社稷着想,他们必须要提前把这些不安分的因素给抹杀掉。
至于那个秦洗马,她安安分分地倒也罢了,要是不安分,言官的嘴可是能够杀人的,根本就用不着自己亲自动手。
礼部尚书张升见状,他同样也是个人精,当即站起回禀道:“启奏圣上,其实本次殿试还有一份试卷,由于其争议太大,虽然并未进入前两甲,但臣还是将它一并带来了,请圣上御览。”说完后,就从衣袖中摸出了秦韵所答的那份试卷。
朝臣们从来都不是铁板一块的,像张升这种人,柳折眉殿试能取得多少名次,他并不是太在乎,就算取了第一名,还不在他们这些位极人臣的臣子眼中,可他们最喜欢做的事情就是揣摩圣意。
考生的试卷成绩出来了,这试卷自然也是要归档的,那么,作为礼部尚书的他,就有了这个便利,能够拿到试卷,更何况,他在拿到试卷时,次辅大学士李东阳是看到的,偏偏没说什么,就是一种无言的默许态度。
当时,他抱的态度就是,要是皇上不提起这个柳直的话,他就当做什么都没发生过,回头将这份试卷重新归档,要是真的提到了,到时就将这试卷拿出来,呈上去,不但能讨好皇上,自然也能给这个柳直卖个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