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一个五岁就亲眼看到父母惨死在自己面前的人,心性是何等的坚韧,既然自己已经不打算改变心意,那又何必再多费唇舌呢,也不想对这位首辅老大人虚言应付,干脆将弘治帝给搬了出来。
弘治朝,就算刘健是内阁首辅,还没有像万历朝,首辅张居正那样一手遮天的地步,弘治帝看起来并不强势,可在这些文官阁臣心目中,他还是个明君,对朝堂的掌控力度也是很强的,自己也是有帝王的威势的。
柳折眉这话一出口,让刘健噎了一下。
“罢了罢了,你既然一条道走到黑,老夫也无能为力,你好自为之吧。”
刘健这个人虽然有些固执,可品性上还是很不错的,他特意见柳折眉,是真的觉得柳折眉是个人才,很有培养的价值,大明的文官体系之所以势力很大,就是他们很注重,培养一批接班人,原本,依照柳折眉的年纪与才华,很能得到一些文官大佬的亲睐,还是很有培养前途的。
当然,也不是所有的文官都和刘健存着相同的心思,一些郁郁不得志的,或者善于钻营的,反而认为,柳折眉有了一个东宫洗马的妻子,没准他日,就会成为天子近臣,权势滔天,这个时候讨好,也是一条升官发财的门路。
所以,这几日,小小的柳宅还是很热闹的,有许多人都送上了帖子,只是这些日子,柳折眉身上的毒还没完全解掉,抽不出精力来处置这些拜帖。
与刘健也算的上不欢而散,可他从那值房出来,却面上丝毫不显,也没有人敢特意靠近,窃听两人的对话,所以吏部这些人也不清楚,首辅大人亲自面见这个柳直,双方谈了什么,这个柳直会不会得到首辅大人的赏识,从此官运亨通,一冲飞天。
“柳大人,次辅李老大人有请。”柳折眉从内阁值房出来后,正要按照规矩,去领到翰林院上班的一些名牌之类的,走到半道,又被一名吏员截了胡。
听对方这么一说,他就知道,是李东阳要见他,他同样,没有反驳的的余地,再加上,李东阳也算是他的座师,作为弟子,他本打算今日回去之后,晚上就前去李府拜访的。
这些内阁辅臣们身上还兼着其他职位,所以,李东阳在此处,也有一处办事的值房。
面见李东阳,见礼后,对方倒也和颜悦色,倒是没有像刘健一样提起他的婚约,而是直截了当地道:“你如今既入了翰林院,按理应该现在翰林院学习一些章程才是,可内阁这边是个待诏翰林,还有空缺,你的书法文采都不俗,老夫打算将你抽调到内阁,做个内阁待诏,你可情愿?”
大明朝内阁这地方,怎么着,也能够媲美现代的过午院办公厅了,如果柳折眉直接抽调到内阁,当一个内阁待诏,在这里可能会接触到全国政事的运转,也是一个很好的磨练机会,在这里混过的人,有了这份资历,将来下放,有几个人还不给他几分脸面。
虽说柳折眉的确与李东阳有几分渊源,可这渊源说起来,真的不算啥,非亲非故,也不是亲近的师生子侄,如今,看到对方能如此提携与自己,就算心性坚韧淡定如他者,也不免对上座的那位老大人有了几分感激之情。
毕竟在他的心中,翰林虽然虽然清贵,可他骨子里对研究学问并不热衷。也不愿在古书堆中,成为一个迂腐的书呆子。
当即诚心开口谢道:“谢老大人提携,学生愿意。”
李东阳闻言,脸色的神色还是一如往日的柔和,微笑道:“既然圣上点了你状元郎,也是对你期望很大的,你务必要记得,大明江山还需要你们这些后生晚辈多做努力,才不至于辜负圣恩。”
“学生明白。”
“你去吏清司将改办的都办了,明日先去翰林院点卯,然后再到内阁当值吧。”
“是,学生告退。”柳折眉恭敬地施礼退出,他知道,从今天开始,他就算真正走上了大明的朝堂。
等柳折眉的身影消失在门边,值房内李东阳脸上的微笑慢慢收了起来,自语道:“柳直啊,希望老夫今日所做的一切没有错。”
柳折眉这个新科状元郎一连受到两位内阁辅臣的召见,这风头是压都压不下去了,当他再次来到吏清司时,那些新科同年和吏部的堂官们更是热情了几分。
接着,柳折眉就得到了他的官职委任状,一式两份,一份自然是要在吏部存档的,另一份自然是要交给本人留着的。
交给本人的这个,就相当工作证一样,明日翰林院点卯就要用到,验明正身,当然,凭借这个证件,翰林待诏的官服,官帽的什么的,才能领出来。
柳折眉如今虽然年纪小,官职小,可闹出的一系列动静大,别人都摸不清他的底细,自然在办理这一系列程序的过程中,速度加快了许多,那些吏员们也不敢刻意刁难与他。
官服和官帽这些东西,自然是不属于吏部的管辖范围,那是需要到礼部领取的,礼部知道每三年,传胪大典过后,就是为许多新选官的新科进士发放这些东西的时候,倒也准备的很妥当,柳折眉又是名声在外,办理的挺快。
折腾完这一切后,他也累的够呛,这时,又不知秦韵那边应对的怎样了,心中也不免存了几分忐忑。
偏偏,他们两人今日被传唤宫后,事先毫无准备,现在也没个传话的人,所以,柳折眉只好抱着官服官帽这些东西先回柳宅,毕竟,今日一大早就被传唤进宫,家里的姑母,心中想必也是很牵挂的。
回到柳宅后,柳宅的人果然全都放下心来,特别是秦夫人,大大地松了一口气,最近,这个宝贝侄儿身上发生的事情实在太多,先前中毒的事情,又让她忧心似焚,好在,如今这身上的毒终于解的差不多了,她终于能放下心来了。
虽说,她对自家侄儿,中毒后还可以去参加殿试,心中存着几分犹疑,可如今看着事事圆满,她也不愿再去追究这背后到底还有什么不为人知的缘故,但有一点可以确信的是,将来的侄儿媳妇,绝不是个省油的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