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是在平常日子,他这么攻击圣上的同宗侄子,可能还要担心犯忌讳,可现在弘治帝对宁王父子是相当的不满,自然也就不在乎谢迁的无礼了。
不过,片刻后,弘治帝换了一个话题:“听说你们已经让柳直做翰林待诏了,你们觉得他怎样?”
就算弘治帝再怎么希望秦韵将自己的儿子调教的脱胎换骨,可本质上,他不但是个帝王,还是个古人,绝对不会对秦韵进行升职奖励,可秦韵要真是调教好了太子,与国与民有功,也不能不赏,赏给谁,也是一门学问,除了给秦家老爹封赏之外,那柳直柳折眉作为秦韵的未来夫君,也可以沾秦韵光的。
弘治帝知道自己的身子越来越不好了,奈何不了几年了,可自己的儿子还那么小,等有一天,儿子登基为帝,到时满朝的老臣要是倚老卖老,弹压不了,儿子这皇帝就悲剧了,所以,这个时候,也需要培养一批少壮派,作为儿子的东宫班底。以便他日为儿子所用,对朝中的老臣起制约作用。
要说秦韵作为东宫洗马,是妥妥的东宫班底,偏偏她是个女子,只好退而求其次,选择柳直,好在这个柳直,也是很出众的人才。
三位内阁阁臣闻言,心中马上就有了计较,本朝状元不少,就弘治朝,如今也有五六位,可这些人中,这个柳直本就因为年轻,进京之后,闹出许多风波,分外引人注目,如今,圣上又特意提起他,除了与那位秦洗马有些许干系外,恐怕还是柳直这个人也入了圣上的眼。
在本朝,入了圣上的眼,只要真有才能,往往都是一飞冲天的,这样的例子前面已经有了,难不成圣上这么快就打算大用这个柳直了?
三位阁臣纵横官场数十年,见过许多年少气盛,自恃有才的才俊,处理政事一塌糊涂的例子,虽说他们也有些私心,可这官场上的升迁多少还是要看资历的,这柳直实在是一点资历也无,就这么大用好吗?
三位阁臣心思百转千回,甚至有点后悔今个下午来见皇上,平白要应付这些难以对答的问题。
最后,还是李东阳开口道:“柳直能得中状元,自有满腹才华,又允文允武,在一干新科进士中,无异于鹤立鸡群,自是让人难以忽视,所以,让他在翰林院经历一段时日,再外放,将来定是国之栋梁。”
李东阳与柳折眉毕竟是有几分香火之缘的,他倒不是打压柳折眉,只是认为柳折眉一步一个脚印走起来,将来的仕途之路才会更加稳健。
“圣上,臣也觉得,这柳直加以磨砺一番,他日,定可成为国之栋梁,只是,他现在实在太年轻了,要是骤然给予高位,终归是有捧杀之嫌,还是按部就班的好。”谢迁也开口道。
“臣想说的话,两位大人已说过了,臣就不再赘言了。”刘健还是欣赏柳折眉的,可想到柳折眉与秦韵的婚事,他就好像吃进了一只苍蝇一样,不舒服的紧,那柳直又是个固执己见的,不愿听从自己的好意,他自然也懒得再多加解说。
“既是如此,那就让柳直先在翰林院磨砺一段时日,好玉还是要多多琢磨才是,只希望太子明日不要让朕和众位卿家失望。”
柳折眉和秦韵此时自然不知,他们两位此时是当朝皇帝与三位阁臣言论的中心,秦韵正在为朱厚照这熊孩子进行最后的课前辅导,明日,朱厚照这熊孩子与上高王的比试,不仅对朱厚照这个当朝太子很重要,也对她很重要,这可是,她秦韵在大明朝堂上第一次宣告她的存在。
夜色深浓,二更时分,柳折眉一身简单便捷的夜行衣打扮,打开柳宅后面锁着的一个小角门,走出府去。
他此时应的是秦韵的约。
秦韵在天色半黑时,终于给柳折眉送来了相约的口信。
今日,弘治帝将他们两人都给玩了一把,在两人进宫前,设想了各种可能,唯独没想到,这位看起来还算慈善的帝王,给他们设置了一个时间诡计。
五年,似乎比起十年,二十年来,算不得什么,没看,过儿等姑姑还等了十六年吗?
可有时别说五年,就是五个月,五天,五个时辰,甚至五柱香的时间,都足以让有些事变成沧海桑田。
五年对柳折眉和秦韵来说,都是一个比较大的变数,如果他们不想轻易地就被这个简单的问题所困扰,最终想要修成一段尘世情缘的话,就必须要共同进退,时刻互通有无。
所以,孤男寡女的,不能私下相约这等事情,就被柳折眉抛到了脑后。
两人相约的地点。
是一处小树林。
大概这时代城市的绿化面积真心不少,所以,凡是涉及到一些机密的事情,许多人都喜欢选择一个小树林,作为谈话场所。
秦韵之所以选择这个地方,也是因为这地方取的两府的中间距离,又是第一次选择这个地方,确保不会有人事先,躲在那地方等着窃听。
尽管如此,她先一步到了小树林之后,还是将谈话的小木屋周围都查看了一番,没办法,这是职业病,已经改不了了。
柳折眉找到小木屋后,并没有见到自己想要见的那个身影,小木屋内倒是点了一盏油灯。
油灯的光线虽然很暗,可小木屋内的一切还是看的很清楚。
这油灯是她点的吗?她已经到了,为何不在屋内。
正要回身出去寻找,就在这时,有一只手从他身后轻轻地搭在了他的肩膀上。
他直觉地全身紧绷,快速弯起一只手肘,就要向后撞去,等闻到鼻尖熟悉的香味时,才生生将动作给收住。
然后,转过身去,看到了一个熟悉的带笑的脸:“怎么,吓着了。”
他伸手去摸她的脸,然后柔声道:“是呀,吓的心都掉了,把你赔给我一辈子好了。”
秦韵闻言,再次笑颜如花道:“柳大公子何时变的这么会做生意了呢?”这家伙一向是面瘫的干活,现在竟然会油腔滑调了。
柳折眉没有回话,反而挑了挑眉,那神情分明表示,他有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