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这时,她面前的饭碗,落了一块鸡肉在里面,然后是一个温润熟悉的声音道:“韵儿,吃点鸡肉。”却是坐在她右手边的柳折眉用筷子给她夹了一块鸡肉,放在了她的碗中。
她先前一直在留意坐在自个对面的中年男子,猜想对方葫芦里到底买的是什么药,倒是没有留意柳折眉的动静。
这冤家从她进门到现在,这还是第一次开口对她说话,让她不由地侧首去看他。
却见他的目光又盯向了自己面前的一盘菜,看那趋势,又要夹到她的碗中一般,那神情很是自然,仿佛原本就应该如此照料她一般。
“吃你自己的,没见你这段时间都瘦成竹竿了吗!”秦韵看到柳折眉也夹菜给自己,她确信,如果这饭菜有问题,这家伙绝对不会这么配合地给她夹菜,除非这家伙失心疯了,才会要自个的命,所以,也不在多想,没好气地嗔道,并顺手将自己面前的菜夹到了他的碗中。
还别说,这四味楼还真的是名不虚传,秦韵也用手中的银筷子夹了几口饭菜品尝了片刻,这四味楼的饭菜,比起京城的那些大酒楼来,丝毫不逊色。
说实话,这大明朝的饭菜,没有什么鸡精,味精等等调料品,植物油的普及又有限,美味还真的不多。
不过像四味楼这种有名的酒楼,厨师的手艺高,做出的饭菜,在美味的同时还保持了食材原本的味道,倒是真的让人食欲大开。
自从下江南来,他们这一行还真没好好地吃过几口饭,既然这饭菜没什么问题,她干脆踏踏实实地开始用起餐来。
一时之间,这包厢内三人,都在默不作声地用餐,就好像是一次很平常的用餐一般。
这顿饭,由于三人都是在很认真的吃饭,不是敷衍赛则地吃饭,竟然持续了足足将近三刻钟的时间,就是说将近四十多分钟。
秦韵的食量本就不太大,在加上,她在现代时,出任务,用餐自然是很不规律的,但也养成了快速让自己吃饱的法子,所以,她是三个人中首先停下筷子的。
柳折眉吃饭是慢条斯理的,就跟他这个人的感觉似的,很淡定。他吃的也不多,除了将几样秦韵喜欢吃的菜蔬夹给她之外,其他的时间,他都是很淡定地在自个用餐。
反而是那名中年男子是最后一个放下手中筷子的。
放下筷子后,这中年男子好像还在回味刚才的美味一般,开口道:“两位大人与老夫果然是同道中人,懂得享受饭菜的美味。不像那些庸庸碌碌的卑贱的草民,吃的是猪食,过的是猪狗一般的生活。”
“哈,阁下这话未免有些太不中听了,难道我们此时吃的这些饭菜不是阁下口中那些猪狗一般的草民生产出的吗?如果没有那些卑贱的草民,每日辛苦耕作,我们这些所谓高贵的人只能去喝西北风了吧,阁下不觉得,我们有时更应该感恩吗?”秦韵冷嗤道,仅凭对面这中年人话语中的优越感和对普通百姓的蔑视,她就再一次可以确定对方的身份,看来,还真是那些世家中人了。
三明先生被秦韵这般嘲弄的口气一冷嗤,脸上的笑容也有一瞬间的僵硬,然后很快道:“老夫果然没选错人,秦大人果然有一副悲天悯人的女子心肠。”
“呵!”秦韵闻言,再次轻笑,她知道,对方所言,绝不是在夸她,而是暗讽她总归是个女子,有妇人之仁,成不了大事,所以,她笑过后接着道:“阁下过奖了,能为圣上尽忠的同时,本官还能拥有一副悲天悯人的心肠,相信不管是圣上还是太子殿下也是喜闻乐见的,更别说,本官的未来夫君也不喜欢娶一个心如蛇蝎的女子为妻,对吗,折眉?”反驳完毕,她侧身,向柳折眉眨了眨眼。
柳折眉闻言,一向清俊淡定的脸上,唇角也微微弯起道:“自然,我心悦你。”
三明先生脸上的笑终于收敛了,目光也带出些许寒意,正要再次开口时,柳折眉却在这时站起身来,目视他道:“三明先生,既然辞行饭菜已经用过,秦大人你也见到了,本官也该回京向圣上交差了,就先行告辞了。”
“也好,只望柳大人不要忘了自己所说过的话,要是,老夫第二次再请柳大人来做客时,恐怕就没今日这么好客了。”三明先生又恢复了先前脸上的笑意道,可这句道别语却充满了警告。
“折眉,来而不往非礼也,下次有机会,不如也请三明先生到京师来做客如何,到时,本官亲自去请,三明先生到时也要给本官一个面子喔。多谢您今日的盛情款待,这饭菜味道的确不错。”秦韵也站起身,轻笑道。
她从来就不是一个接受威胁的人,对方会警告威胁,她也会,想必没有几个人愿意被她请到京师来做客,而能被锦衣卫请到京师做客的去处,通常只有一个,那就是锦衣卫的诏狱。
进了诏狱的人,十个有九个都不能完好的出来,就算三明先生这样的世家,也是很忌惮厂卫的势力和手段的。世家势力虽然庞大,可要真名刀暗箭地动起手来,他们未必能占上风。谁让在明一朝,锦衣卫有着世家无法取代的合理性和嚣张性呢?
三明先生原本以为,柳折眉这个年轻人城府很深,他一直无法将其紧紧地握在手中,也出于对秦韵的一份好奇,才设计了今日酒楼的约会,却不料,秦韵比他想象中更难对付,他甚至在一刹那,觉得自己与面前这一对男女合作,有点与虎谋皮的味道。
这个柳直,看起来似乎并不强大和强势,可昨日和这个年轻人谈条件,对方却几次化解了他的威胁和诱惑,最终谈成的条件自己这方并不占绝对优势。
难道是自己已经老了,还是这一对男女本就妖孽的过分,在这一刹那,他心中甚至还起了杀心,想将这两人永远地留在这里,可对上秦韵那俊美的似笑非笑,还有点邪气的脸时,他又将这个想法压了下去,他知道,这位锦衣卫千户,身为女子之身,还能混迹官场,甚至差一步,就查到了柳直最后的去处,绝不是自己这边走漏了消息,她比自己想象中更加厉害,这样厉害的一个女子,来赴这样一个约,绝对不会没有任何后手,真的要除了这个柳直的话,现在已经迟了,已经失去了最佳机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