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请几位跟着小的来。”这伙计见对方追问了,当即又抖起了精神,自家百户大人可是说了,每个伙计一天接待十拨人的话,每个人就能拿到一两银子,一个月就是三十两,对他们这些普通的锦衣校尉来说,这已经是一笔巨款了,所以每个人都很卖力。
弘治帝一行几人跟着这伙计的引导来到右边的侧厅,一进门就发现,这侧厅里面摆的并不是吃饭用餐的桌椅,而是墙壁上挂满了各种的黑色的小长条木板。
这木板上面除了最中间的那块比较长比较大上面写的字也更大一些,上面书写的是京城茶叶的价格。
而下面围绕这木板的则是四五条比较短比较小字也比较小的木条,这木条上面书写的则是全国一些有名的城市的茶叶价位,特别是产茶区的价位。
不管哪个时代,商品价格信息本就是商业流通中最重要的一环,弘治帝正在琢磨这里面的门道,却马上就被旁边的客商欣喜若狂的喊声给吓了一跳。
在看看周围的客商,都一副不是欣喜若狂,都是痴呆的样子,倒是他们一行四人的表现实在太淡定了。
弘治帝虽然不是商业人才,可他还是看出这不同地方的茶叶的价格差距还是不一样的,特别是产茶区与京师的价格,这里面的差价高的离谱,那怪,古来以往,那些士人们都说商人重利。
如果自己不是皇帝,也是他们中的一员,恐怕也难以抵抗这价格里面的差距吧。
到了这个时候,弘治帝似乎彻底明白,秦卿家为何会在自己儿子面前夸下那样的海口了。
其实,这侧厅里面不仅有各地茶叶的价格,还有生丝,布匹,粮食,牛马等等商品的价格,除了这些大宗的商品价格之外,还有一些小宗的商品价格也罗列在上。
除了这些价格之外,还对一些不容易保存的货品尤其受天气变化影响的货物下面做了一些简单的注明,提醒这些商家,如果天气有变,这商品的价格可能也会随之发生相应的变化。
有些商家注意到这些,更激动了,这年头的物流可不像后世那样,火车地上跑,飞机天上跑,大大地缩短了时差,这时代,交通实在太不方便了,这就导致这些商人更注重天气和交通的变化。
侧厅的地方其实一点都不小,可现在这里面挤了这么多人,有的人在大声吵嚷,尤其是有些出售了货物的人,许多后悔不已,有些则默默观看,不发一语。
弘治帝就是不发一语中的一人,虽然这些客商们说的有些行话他听的不是很明白,可看着这些商家的样子,他突然觉得,这中间的好处都让这些商家赚了去,朝廷却没有落了好处,是不是太亏了。
所以说呢,皇帝就是皇帝,他们时时刻刻想的就是自己的祖宗江山,要坐稳江山,没钱怎么行,以前那些大臣们都说,向商人收税是与民争利,可弘治帝现在却觉得,这些商人们,不劳而获,从里面挣了这么多钱,让他们交出少一部分给朝廷似乎也不是什么不能接受的事情,秦韵也没想到,就这么容易对弘治帝完成了一次洗脑行动。
其实,秦韵心里很清楚,只要是稍微有点眼光的商人进到这个会所,马上就能懂得这里面的价值,不会再为区区五两银子的进门费纠结。
当然,这会所真正赚钱的大头不是这进门费,而是茶水单子,这一点,只要是个现代人都知道,一瓶从超市买的啤酒和某间有名的会所买的啤酒尽管是同样的东西,但价格上面往往有数倍甚至数十倍的差距。
这所茶楼里面的茶水尽管用的也是好茶叶,可一壶差点的也要一两银子,更好的则达到了一二十两的价格,按照此时大明朝老百姓的生活水平来说,这一壶茶的确称得上高端消费。
所以,这会所真的不是普通老百姓能进的起的。
宫中的东西一向不便宜,主要是这采买的大头被中间采买的太监们给贪了,弘治帝看到茶水单子,倒是没有什么特别的反应,但还是顺势点了一壶中等的十五两一壶的茶水,要了个小间继续看热闹。
弘治帝对这茶水的价格不以为然,楼上的几个股东既然平常也是茶楼的茶客,怎么能看不到这里面的蹊跷。
当即就喜笑颜开,心中对秦韵身为一个女子,却有此等经商手段佩服不已,这茶楼几乎等于抢钱有木有,偏偏还是这些商人主动将银子交到自个手中的,这等生意简直太好赚了。
就和他们吃穿要讲究一个身份地位一样,这些客商们在这等地方,并不想把自己包装成一个吝啬鬼,他们也要显示自己的身家,显示自己的实力,所以,这茶水点起来,都是怎么贵怎么来。
这会两位国舅爷再不担心丢人现眼了,已经开始幻想自己每个月拿到那一万两银子的分红要做些什么了。
弘治帝的心思这会早已从银子上转移到了其他地方,他还留意到自己所在的雅室地方真心有点小,可还有专门一个小厮打扮的伙计侍候,因为自个并不是真心做买卖的,那专门的小厮没有什么动作,倒是隔壁雅座的小厮正在一字一句地为商谈的两位客商解说契约文书的内容,以及律法中相应的条款,引起了他的注意。
一个茶楼小厮竟然有这等水平,让弘治帝不得不留心,他相信朝中的诸位大臣们,恐怕也有很多人无法将这等律法知识背的头头是道,当即对身边的侍卫头领道:“隔壁那个解说律法条令的小厮留意下。”
“是,属下遵命。”
旁边服侍的小厮见状,笑道:“也叫这位老爷得知,我们茶楼里每个雅室都是配备这样一个小厮的,都是熟读律例的,为的就是为各位商家排忧解难,服务一步到位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