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来,身体再契合,亲吻再甜蜜,那个距离始终还是存在。就像向东辰说的一样,不管她多么努力,也无法逃避那个“一厢情愿”的事实吗?
她的话说了一半,突然打住,然后站起身时,声音变得有些哆嗦,“我,我去热些牛奶来喝。你失血多,要,要补充蛋白质。”
她逃进了厨房里,机械般地做着那些事,却觉得心里有些痛,难受,堵得慌。
她这是在一厢情愿吗?不不不,也许,大叔有他的理由,每个人都有自己的隐私吧!姚萌萌,你没必要钻这种牛角尖儿啊!
厉锦琛看着突然逃走的背影,有一瞬的怔忡。女孩那个突然疏离拉远的眼神,他看清了,那里似乎除了有不被依重的忧虑,还有他看不太懂的受伤神色。为什么会受伤呢?
他看看自己的手,然后拿起医用镊子,一点点将里面的渣子挑了出来。那里传来的痛感,好像也有好久没有感觉过了。比起当初执行那些危险任何时,枪里弹里去,可真是如蚊虫叮咬一般,完全不算什么。大概也是因为这样与常人完全不同的心态,让小丫头……难过了?
等到小人儿端着加了巧克力的牛奶过来时,厉锦琛非常配合地将一大杯喝掉。然后教导小姑娘消毒包扎伤口的一些简单外科知识,小姑娘学得很认真,做得也非常仔细,比他想像的动手能力更强。很快手法就变得非常熟练,把他包扎得十分扎实,还弄了个蝴蝶结似的绷带,看得他有些哭笑不得。
做完后,她十分满意自己的成果,还拿出手机拍了照说要保存起来,督促他爱护身体。
他看她又笑了,心里也暗暗松了口气。
“萌萌,抱歉。”
她正埋头在手机里打字,听他突然一说,抬眼时有些诧异,但随即就明白了,扬起的笑容慢慢降了下去,看着他的眼神也变得不一样,非常认真,轻咬着唇,仿佛在思量犹豫着什么。
他用未伤的手握住她的小手,将人轻轻拉近,倾身想在她额头吻一下,安抚情绪有些异恙的小东西。心想,好像这丫头的大姨妈快要来了,才会这样敏感吧!
没想到她一偏头,躲开了,目光中一下腾起了两簇小火苗儿,“大叔,我已经不是小孩子了。你别总是用哄的唬弄我。”
“萌萌……”他突然就不明白了。
萌萌没有管男人是否懂,只是觉得在这种时候,应该保持基本气结,道,“厉锦琛,你说过,你是我一个人的。对不对?”
“……对。”他觉得小姑娘八成是月亮周期到了。
“我癸水的时候,你会照顾我。那么,你受伤的时候,是不是应该我照顾你呢?”
“……是。”这情绪啊!
“可是你总是习惯一个人把事情都处理掉,明明就在人家眼前,还非说没事儿。我觉得你这样做实在……实在,”她的眼眶忽又升起先前那样的雾色,教他一下有些无措。
“萌萌,其实这种伤在我当兵的时候……”
她却用有些尖锐的声音截断道,“可是大叔你现在没有当兵。你总是这样,什么都不愿意跟我分享,我,我觉得我很没用,我于大叔来说像个外人,我觉得,孤单,也好……好寂寞的啊!”
明明是除了父母,世上最亲蜜的两个人,却总觉得有一堵无形墙横亘在两人之间。难怪会有歌儿里唱,被爱着却仍是觉得很孤单。难道是因为这根本不是爱,还是因为,两个人不是一个世界,所以总也无法将心意传达到对方心里。
“傻丫头,又胡思乱想。”
他无奈一笑,觉得这小姑娘果然又在情绪化了,一般医嘱上说在癸水前的一周到十天左右,女性都会变得敏感而易动情。他将她搂进怀里,轻轻抚着脑袋,低声哄着,她也任他抱着,嘀咕着“大叔最坏了”,可最后还是会非常乖巧地埋在他怀里,叹息着表白那些甜蜜舒心的话儿。
“大叔,以后不准你这样子。”
“……你明明伤了手,竟然,还用这只手抱我啊!你都不疼的嘛?”
“厉锦琛,我明白了,你就是在骗我!”
“好吧,人家暂时,免强相信你一次,只有这一次哦!不然怎样?好哇大叔,我还没原谅你,你就开始预计下一次犯错了嘛!”
“大叔,我表示今天晚上,我很不高兴,我有点生气,我们分房吧!”
厉锦琛看着小姑娘竟然把一颗枕头塞进他怀里,就在他面前关上了房门,鼻尖有些微疼,他无奈地低头,觉得,这小女生果然很情绪化。遂一叹,回了自己房间。
那时,独自一人爬在大床上等着男人来哄自己的女孩,久久地等不到叫唤声,失落之下,也沉沉地睡去。这一晚,她做了一个不太好的梦,好不容易挣扎着醒过来,朝身边一摸,竟然还是空空如野。她满心以为,他还会哄着她,晚点儿就会偷偷摸回来睡了呢!
怎么这样?
心里突然落了慌儿,像踩不到底似地难受极了,她立即抱起自己的枕头去找人,直接推门进入客房,果然在那床上看到了正侧卧而眠的男人,本来是想直接扑进他怀里寻求最真实的安抚,将之前的那些奇奇怪怪的情绪都抛弃掉,可是突然看到他时,她的脚就像生了根似地,一动也动不了了。
萌萌不记得自己是怎么又回到了主卧室,她摊在床上,瞪大的眼睛一点点地重新瞌上了。
那时,厉锦琛看着来了又跑掉的小姑娘,怔忡片刻,慢慢坐起了身。事实上,他根本没睡着,她在那间屋里的响动,轻轻一点,他都能感觉到。他没想到她会在半夜三点这个时候,突然跑来。看她的样子,不像是梦臆,应该是清醒的。但是又突然跑回去,没有寻求他的安抚,是……突然又不好意思了,还是……
他默了一默,本想起身去看看,却又顿住,回头看了眼床头柜,打开最下面的抽屉,摸索到最里面,拿出一个铁盒子,盒子里放着一根根没有任何品牌封皮的香烟,然后,他点燃了一只,慢慢地吸了起来。缭缭轻烟掩去了那双深眸中最冷的颜色,勾勒出一副模糊而萧索的轮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