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此一想,她又松了口气。以厉锦琛的神通广大,应该能找到她的。那么她只要等着他来找她就好了,如此总算安下心来。本以为在别人家里会睡不着,没想一沾枕头没多久就沉沉地睡了下去。
殊不知,在黑夜的另一个角落里,一场痛苦纠结的异变正在发生。
“BOSS,我想也许发生了什么事,萌萌不便于跟我们联系。”
王致诚这话一说,就想自掌嘴巴。厉锦琛这么着急就是因为这原因,他还哪壶不开提哪壶,存心踩地雷啊,立即又换口,“咳,BOSS,以向东辰那小子对萌萌的心意,要不是熟悉的人应该不会任其带走萌萌的。相信暂时萌萌不会有事儿。”
得,他更想自掌嘴巴了。这不就暗示,连向东辰都认同的人,是连厉锦琛都比不上的嘛!变相地嘲讽自家老板“不行”哪!他今晚这脑回路是咋滴了,难道是跟张小苗那花痴待久了也给同化得更愚蠢了嘛!他引以为傲的王牌侦察员的敏锐直觉啊快出来吧!
站在黑暗里的男人,身形挺拔笔直,一身的阴沉气质仿佛与夜色融为一体。良久,他才幽幽地吐出一句,“查查学校的监控系统。”
“哎呀,我差点儿把这么大的事都忘了。BOSS,你等着,五分钟,哦不,三分钟。”王致诚这海口一夸下,立马又泪得想要用头碎大石了。不过他奇怪,看样子BOSS其实早在小姑娘身边安装了很多监控的设备,为什么事发当时没想着拿出来用,赶紧把人找到呢?就那个纸袋里的跟踪器,就是在地下十米也能感应到。学校这才多大点儿地方,就算落进下水道里,也不怕寻不到呀!还有,既然早就在学校铺设了这么强大的监控网,为什么还要纠结这么久才想到查监控录相呢?
唉,BOSS的脑子果然不是他们这些虾兵蟹将能够理解的啊!
一刻钟后,王致诚兴奋地叫出一声“找到了”,接着他就没法发出声儿来了。
电脑屏幕里的录相,显示了贺英琦在带走萌萌之后,因为抄捷径从帝大校内穿过,就遇上了刚好同样听说萌萌遭遇火灾要赶出去了解情况的向东辰等人。两方人马狭路相逢,向东辰自然不肯眼看着萌萌被带走,就想抢人。
可惜,这双方人马实力相差悬殊哪!贺英琦只带了两三个哥们同行,那都是队里数一数二的兵哥哥。跟向东辰和陈小飞这帮子业余小流氓的水准相比,那就是一个天一个地的差异。向东辰根本没胜算,还怕打斗争抢中伤到还在昏迷的萌萌,最终不得不放手。不过在打斗中,陈小飞从一个兵哥哥手里抢走了萌萌被烧坏掉的上衣。
随后。
透过暖光融融的窗口,焦着的眼睛看到女孩穿着男孩的睡衣出现,与男孩打打闹闹地拌嘴。距离太远,加上那里又属于军事管制区,他看不清两人在说什么,却瞧出男孩对女孩那矛盾又爱慕的心情。后来,女孩似乎妥协了什么,还任男孩在她颊边吻了一下,跑上了楼。男孩似乎很高兴,转身继续跟贺晋谈话。
他克制不住地一把折断了粗枝,身形如鬼魅般在楼角暗影里起伏,很快就摸到了那二楼的窗外。看到女孩拿着男孩的蓝色月亮枕头在床上狠砸了好几下,发出愤愤的声音,后又打着哈欠钻进被窝里,翻转了几次,便睡着了。
淡淡的灯光下,那张巴掌大的脸儿看起来出奇地小,真是楚楚可怜,让人心疼的很。可是,此时她却没有睡在他们的家里,而是躺在一个明知是爱慕着她的男孩的大床上,睡得一脸香甜,十分满足。
那样温馨甜美的画面,却像一片阴沉浓血的乌云倾天覆地地掩去了他心底最后一片明媚净土,肆意嘲弄着他仅剩不多的理智,巨大的讽刺似拍岸的狂浪一波接着一波地蹂躏践踏着固执的坚定上,和最后的一丝理智。
呆子!
没用的胆小鬼,懦夫。
厉锦琛,你怎么不干脆变成女生算了,就不用这么拼命达成爷爷的要求;只用像别的小姑娘一样,在爷爷面前撒个娇讨个好就行了。
那一幕幕早已经遗忘的画面,如泛黄的老照片,在他脑子里疯狂地肆虐着,更似舔血的魔魅虎视眈眈地等着吞噬他最后的防线,最后的理智,最后的一点求赎的渴望。
萌萌……
对不起,大叔,我再也不会离开你了。
阿琛,我爱你。
不管大叔变成什么样,我们都要在一起。
大叔,大叔……
我讨厌你,你怎么可以这么对我!
不,你不是我的大叔,你是魔鬼,你走开!
厉锦琛,我恨你!
他们都在欺骗他,他们都看不起他,他们都在嘲笑他,他们全部都是表面一套背后一套,两面三刀,没有一个真心实意对他的,通通都是口是心非的骗子。
连那个小东西也一样!
小琛,记住,我在那里等你,不见不散!
哥,我来了,你快出来啊!
他没等到渴望的信任和认同,却等来了一场永远无法摆脱的灵魂恶梦,经年累月地折磨着他的身心和灵魂,让他彻底变成了另外一个人。
当你害怕到极点之后,会如何保护自己呢?有的人会变得更强大,认清了那种恐惧的来源,彻底将之消灭掉,真正从身体到心灵都强大健全;而有的人实在无法战胜,彻底认输成了孬种,破罐子破摔,得过且过。
还有第三种吗?有。那就是将自己化为恶梦的一部分,变成了恶梦之后自然也不会再害怕了。因为他就是恶梦,他就是魔鬼,他可以主宰一切了,谁也不能再伤害到他。
光明的力量让人向往敬佩臣服;黑暗的力量也一样可以使人敬畏膜拜。
他紧紧扣着墙面的五指都被粗砾的石子扎破,深深地摁出五个血指印儿。他瞠睁的双眸几欲要撑裂眼眶,布满血丝;他浑身骨肉贲张,仿佛随时冲出去猎食的猛禽。
那时,不知少女是否感觉到了什么,睡梦中不禁皱眉呓语,愈发激烈不安。高大漆黑的影,悄悄靠近大床边,突地伸手扼在了女孩脖颈上,女孩呼吸不及一下惊醒过来,张嘴要大叫,却根本叫不出声儿。气息一点点从胸腔中挤出,肺部就像要炸开般疼得锥心刺骨,浑身抽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