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健淡淡地笑了一下:“只要有号码,我就可以通过手机服务中心查出当夜老郑的手机通话记录,这样就可以证明老郑与什么人通过电话了。其实,这也是为了给老郑澄清……”
郑大嫂一脸掩盖不住的紧张,她的两只手开始相互搓起来,眉头也皱在了一处。司徒甜见状,问道:“郑大嫂,难道你隐瞒了什么?”
郑大嫂慌乱地抬起头,摇着双手说:“没……没有啊!”
陈健进一步说:“因为,老郑的同事阿东说,老郑当晚确实接过一个电话,接到那个电话之后,老郑立刻变得十分紧张,然后就离开了动物园值班室。既然那电话不是郑大嫂你打给老郑的,那么这个打电话的人究竟是谁,就变得十分可疑了……”
郑大嫂转了转眼珠儿问:“你们真的能查出那么久远的通话记录?”
陈健点点头:“是啊,这很简单的。”
郑大嫂的双手紧紧握在了一起,她闭紧嘴巴,低头想着心事,司徒甜与陈健互望一眼,司徒甜问:“你怎么了,郑大嫂,你在想什么呢?”
郑大嫂一惊,再一次慌乱地抬起头,她深吸了一口气,似乎已经下定决心要说些什么了,只听她说:“可是老郑……老郑他没做犯法的事情啊!”
陈健的嘴角上翘,他知道郑大嫂被唬住了,于是进一步吓唬她说:“快告诉我老郑的手机号码,只要到电话公司一查,不但能查出当天的通话记录,就连通话的内容都有录音,你要是不说,老郑会更加被动……”
郑大嫂仰着脸,眼睛露出祈求的目光:“别……你们不要查了,我都说实话还不行吗?是,当晚我给老郑打了电话,我承认刚才我撒了谎,但是,老郑并没有做什么伤天害理的事情,他只是好心帮一个人的忙而已……”
二十三
郑大嫂只是个没读过什么书的家庭妇女,她经不起陈健和司徒甜旁敲侧击的引导,终于把隐藏多日的真相说了出来。殊不知,整个案件的经过颠覆了原来的很多猜想,假如郑大嫂不亲口说出来,这起案件即便再聪明绝顶的人也很难一窥全貌。
案发那一晚,其实老郑并没有生病去什么小医院打吊瓶,这一点老郑撒了谎,而且他的谎撒得并不怎么全面,木村和司徒甜都可以从老郑的口气里发觉。
当晚老郑确实接到了一个电话,电话是郑大嫂打给他的。郑大嫂让老郑务必赶紧回家,因为郑大嫂夜里上厕所的时候发现巷口的墙根底下躺着一个男人,郑大嫂以为是醉汉,她用脚踢了踢那人,才发现此人已经是一具尸体了。
郑大嫂吓坏了,家庭妇女遇到大事首先想到的是通知自家的男人,她也忘记了上厕所的事情,跌跌撞撞跑回家,给老郑打电话。接通之后,郑大嫂告诉老郑,就在他家门口,躺着一个男人,她也不知是死是活,让他赶紧回家看看。
可想而知,老郑肯定很紧张,就把守夜的事情拜托给阿东。好在动物园距离他家不远,没多少时间,老郑就回到家,或许他经过巷口的时候自己也看见了那具男尸。
走进家门见到老婆,两个人拿着手电筒去照那男尸,虽然男尸脸上有血,但脸还是可以辨认出来的,辨认的结果是,老郑夫妻都不认识这个男人。
听到这里,司徒甜和陈健都是一惊。因为这个尸体的身份是房地产商人,所以他们很容易就把尸体联想成了是那一个买下那块平房区的房地产商人。如果郑大嫂没有撒谎,他们真的不认识死者,如此说来木村的推理一直都被这么一个最重要的错误蒙蔽或误导了,以至于他的推理不准确。这当然不能怨木村,那是因为推理的依据本身就不准确。
房地产商人这一个看似正确的信息是当初陈健透露给司徒甜,而陈健又是从刑警的口里打听出来的。刑警不可能骗人,那么这就成了一个很难察觉的盲点。也就是说,死者的的确确是一个房地产商人,而此房地产商人非彼房地产商人,事实上,是有两个房地产商人才对。
迷惑人的是,这案子中一下子出现了两个毫无联系的房地产商人,难怪会令人陷入迷惑。想要解开谜题,必须认真听郑大嫂继续讲下去,所以陈健和司徒甜只是互望了一眼,谁都没有打断郑大嫂接下去的讲述。
发现尸体之后,郑大嫂是主张立刻报警的,老郑也拿起手机拨了110,但是在没有接通之前就挂断了。老郑毕竟是个男人,男人想的事情总比家庭妇女要全面得多,老郑是这样跟老婆说的,假如他们报案了,警察一下子就会赶来,必然会把这件离奇的案件搞得沸沸扬扬,一旦这里发现了尸体,这种不好的消息是否会影响到买下这块地皮的房地产商人的利益呢?
老郑之所以会这么想,那是因为老郑认识的那个房地产商人,也就是住在小平房里男青年的父亲,这个中年的房地产商人对老郑一家还是很照顾的,他不但没有像其他商人那样催促老郑一家赶紧腾房,而且还给了老郑一家不少好处。商人的儿子一直由郑大嫂照顾,商人也没有亏待了郑大嫂。也是因为这一层亲密关系,老郑在做事之前动了动脑子,替别人考虑了一下。
就这样,老郑没有报警而是打电话把这件事情首先告诉了男青年的父亲,房地产商人一接到电话就大惊失色,他告诉老郑让他千万先不要报警,一切要等他赶到之后再行动,于是老郑就答应了下来。
半小时过后,房地产商人就到了,因为担心引起不必要的麻烦,他开来的黑色轿车停得比较远,他是步行走进平房区的。
房地产商人与老郑再一次查看了男尸,男尸四十多岁,头顶有伤口,脸上的血液也有些干涸,很容易辨认出来,男尸已经死亡一段时间了。
老郑提出要报警,房地产商人思量了片刻,他对老郑说出了自己心中的顾虑,房地产商人是这样对老郑说的:买下的这片地皮是用来开发居住小区的,如果在此处发现死尸是不吉利的,那么等他把楼房建设好待售时,买房子的人必定会因为此事有所忌讳,从而影响销售。这片地花费了他几乎全部的资金还有一大部分银行贷款,万一房子卖不出去,等待他的只有无法偿还的巨大债务。
房地产商人又说:目前还有很多拆迁费没有发放到位,比如老郑的拆迁费就没有给齐,一旦报警,此事极易导致地皮贬值,很可能老郑一家也得不到相应的补偿。那样的结果想一想都令人头皮发麻,所以说,这件事情很复杂,一旦暴露,不单房地产商人有可能破产,而且大部分拆迁户也跟着倒霉。
房地产商人心急如焚,老郑似乎更着急,老郑不害怕房子建好了卖不出去,他主要是担心自己的拆迁费泡汤了,那么老郑很可能会跟阿东一样无家可归。
老郑问那房地产商人:那该怎么办?能否补救?
房地产商人有自己的猜测,他告诉老郑说:目前四周有很多工地,这个人很有可能是某一个工地发生了意外砸死的人,该工地的负责人担心与他的担心类似,也是害怕房子建好之后贬值,所以才趁黑把尸体悄悄运到了这里,因为弃尸的那些人以为这片平房区域已经没有人居住了,弃尸在这里会很安全。
老郑顺着房地产商人的话提议说:要不咱们也把尸体运走吧,丢到一个隐蔽的地方,反正现在天黑,不会有人察觉的,这样做可以不可以呢?
房地产商人想了又想,他说:把尸体转移地点是当下必须进行的工作,但是抛尸的地点不能够太偏远,万一尸体一直不被发现,死者的家属得不到消息,那岂不是咱们两个人犯下的罪孽?
老郑一听,觉得房地产商人这话说得很仁义,他心里就想:如果这件事情需要他的帮助,他会尽全力帮忙的。
事不宜迟,房地产商人终于想到了一个方法,他答应事后会给老郑一大笔钱作为冒险的报酬,前提是,老郑必须把他的那辆破面包车贡献出来,因为他们需要运尸的车。
只是一辆破面包车,老郑不可能舍不得。于是男人和老郑就把男尸搬到了面包车里,两人一起坐上面包车,由老郑开车,留下郑大嫂一人看家。面包车摇摇晃晃地驶出了这片平房区。
路面不平,车子开得很慢,尸体在后面碰撞发出的响声,搞得二人胆战心惊。房地产商人问老郑:“这附近可有安全又不偏僻的地方吗?”
老郑开着车子想了想说:“动物园那地方挺黑,要是把尸体丢到那附近还是安全的,等到白天也容易被游客发现。”
车子慢悠悠地朝动物园的方向开,老郑不敢开车灯,所以车子开得更慢,好在老郑对道路非常熟悉,摸着黑也能开到目的地。
房地产商人对附近的情况不熟悉,全都靠老郑带路。老郑又提议说,动物园的围墙底下有一间公共厕所,那间厕所他很熟悉,晚上没灯而且不会有路过的人进去解手,就把尸体丢在厕所里最妥当。
房地产商人同意了,车子停下来,两个人走下车搬出尸体,一左一右架着尸体朝公共厕所走去。当两个人把尸体平放在厕所里之后,他们便朝面包车的方向走。因为尸体已经脱手,他们心里也轻松了些,这个时候,他们才发觉好像黑夜里面有一个人发现了他们的行为。
老郑和房地产商人都慌了,他们跑回面包车,发动车子朝回去的方向开。房地产商人问老郑:“我看见了一个黑影,就在咱们身后,你看见了吗?”
老郑点点头,房地产商人又问:“糟了,我们是不是被人发现了?”
老郑还算镇定地说:“你别害怕,这地方很偏,那个人可能只是过路人,而且现在这么黑,根本看不见咱们谁是谁。”
房地产商人还是不放心,他还说了一些什么,老郑都没有听进去,因为就在这时,老郑借着月光好像看见一个黑影朝车子直直地撞过来,老郑立刻踩刹车,接着车头传来咚的一声闷响,不知道撞到了什么东西。
房地产商人惊呼了一声,问:“天啊,是撞到人了吗?”
老郑摇摇头说:“不像是人,太小了,也许是条野狗吧,咱们下车看看……”
房地产商人推开车门跳下车,老郑也跟着下车,老郑发现距离车头不远处躺着个毛茸茸的黑色的东西,心里暗道:不是人就好,他伸手去摸那东西,不料那东西并没有被撞死,而是突然一窜,逃跑了。
老郑也被吓得不轻,房地产商人哪见过那种东西,尤其还是黑夜,他问老郑:“那……那东西是什么,看起来可不像一条狗,我从来没见过那种东西。”
老郑这才缓过神来,他告诉房地产商人说:“那不是一条狗而是一只猴子。”
房地产商人问:“这里是城市,怎么会有猴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