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是一只猴子,猴子身上有毛也很小很轻,被车头撞一下也不会令车头受损,车头和地面就不会留下什么痕迹了……”
“既然不是撞到人,而是撞到一只猴子的话,坐在车里的两个嫌疑人肯定不会太过紧张,完全可以把猴子丢进车里再把车子驶离这个地点不是更合理吗?”
“应该是这样,确切地说,倘若车上的人是两个普通人的话,应该可以像你说的那样去处理,可事实上,面包车停下了,车门全部打开,司机和副驾驶弃车而逃,试问,又有谁会因为看到一只猴子会弃车而逃呢?”
“只有动物园的人看到猴子才会紧张得弃车而逃。”司徒甜似乎明白了木村的意思,她的嘴巴半天都没有合拢,深吸了一口气才说,“只有动物园的员工看到猴子才会意识到猴子是从动物园里跑出来的,既然动物园跑出了猴子,这就说明动物园必然出了意外情况……”
“是啊,警方可以从猴子身上牵扯出动物园工作人员玩忽职守,如果嫌疑人真的是动物园某一个员工的话,一切精心的布局就露馅儿了,所以那两个人才会非常害怕,把车子遗弃在当场就跑掉了,实际上,他们是跑回动物园查看情况,因为这个时候,他们并不知道动物园只是逃出了两只猴子而已,还以为动物园发生了巨变,然而动物园实际的情况并没有多混乱。”
“我的天,木村先生,怎么说来说去又多出了一个嫌疑人来,变成两个了,那么另一个嫌疑人会是谁呢?”司徒甜忍不住低声问。
“那是因为我当初想得太简单了,本以为这件事情只有阿东一个人参与了,没想到,他也参与了进来……”
“你……你……你该不会是说……”司徒甜心里的疑问一个字一个字从嘴巴里蹦出来,“那个人……那个人该不会是老郑吧?”
“当初我就应该怀疑他了,距离越近,越容易产生盲点,唉,都怪我想得不够全面,其实,我本来早就可以想到的。”
“木村先生,你自言自语在嘟囔什么啊?”
“此地无银三百两,由于老郑一开始就过于谨慎,把没必要的线索都一股脑告诉了我们,总是说一些话要澄清什么,这可以看作一种过分的坦白。”
“这话什么意思啊?”
“前天晚上,我们在动物园一见到老郑,老郑就说他有一件事情对不住阿东,这个你应该有印象吧?”
“对,我当然有印象啊!”
“当时听起来没觉得怎么样,可是现在想来,老郑似乎有一种特意给自己摆脱嫌疑的意思。”木村用手指戳了戳桌面,“因为这句话根本就没有必要说,说了不能解决任何问题,而且还把他自己失职这一点暴露给了别人。”
“可人和人是不一样的,老郑信任你,就把事情说给你听。我觉得你太敏感,有点儿草木皆兵了。”
“我更相信老郑是为了澄清自己当天没有在动物园而是在医院里打点滴这样一件事情,如此一来,老郑就有了不在场的证明,公共厕所里面发生的任何事情他就不知道了,可以合理地回避谈及这个话题,就算警察追问他,他都可以摇头一问三不知。”
“这……”
“还有一件事情也很奇怪。”木村好像又想起来什么,接着说,“老郑说自己生病时总是呕吐,假如是闹肚子或者肠炎那样的病,一般都是上吐下泻才对,可老郑却只是呕吐而不去厕所,这一点,是否也是由于老郑装病,故意避开公共厕所这个地方呢?”
“有点儿牵强吧,”司徒甜摇摇头,“生病这种事,很难说的。”
“你先别否定我,接着听我把话讲完。”木村吸足了一口气继续分析说,“老郑真的去医院了吗?他为什么不去大医院而是去了一家小医院,大医院需要挂号留档,小医院什么都留不下,老郑是老员工,有医疗保险,小医院没办法报销药费,他有必要去小医院花那个冤枉钱吗?”
“也是……”司徒甜猜不透木村的想法。
“所以说,老郑是装病,他也并没有去什么小医院,而是帮助阿东一起谋杀了房地产商人!”
“太可怕了,但我看老郑一点儿都不像杀人嫌疑犯啊!”
“唉,司徒小姐,杀人很困难,很多情况都是把老实人逼急了才会做出那样欠考虑的事情来,我也希望我的推理是完全错误的,我也不希望我身边的同事进监狱啊!”
“那么那辆偷来的面包车又是怎么回事,老郑和阿东就是偷车贼吗?”
“这一点我还不知道,甚至我连老郑和阿东会不会开车我都不知道。”
“要是两个人都不会开车,你说这么多不就都等于零了吗?”
“是啊,不过我真的希望我的推理到最后都等于零。”
“唉,”司徒甜呼出一口气,“听了你说的这些,我心里很沉重。”
“我又何尝不是呢?”
“对了,忘记了一件事情,那只猴子的尸体呢,猴子被撞死之后,死猴子该如何处置呢?”
“这很简单,埋掉就可以了,反正这附近有很多空出来的土地。”
“头脑越来越混乱了!”司徒甜摇着头。
“别着急,让我们把发生的事情整理一下。”木村在桌子上用食指比画着,“事情应该是这样的,老郑和阿东开着偷来的面包车去抛尸,为什么要把尸体丢弃到公共厕所这么一个如此肮脏的地方呢?我觉得是一种另类的报复,那是因为现如今房价太高了,有些商人也太黑心,所以老郑和阿东把房地产商人的尸体丢到粪坑里有那么一点儿寓意在里面。成功抛尸后,两个人坐上面包车,本以为事情就这么神不知鬼不觉地过去了,没想到半路突然出现了一团黑影,开车的人吓了一跳踩了刹车,下车一看居然撞死了一只猴子。老郑和阿东立刻慌了,因为他们认为动物园里面必定出了大状况,导致铁栅栏里面的动物都跑了出来,这都是他们两个人擅离职守造成的,所以两人很害怕。两个人看见死猴子时完全慌了,车子是偷来的,房地产商人的尸体已经丢掉了,车子也就没有利用价值了,于是两个人弃车立即抄小路跑回动物园去,到达之后,发现动物园里面并没有大事情发生,所以两人这才放下心来。”
“你说的有一些道理,动机呢?”司徒甜学着警察的口气问,“杀人不是游戏,阿东是因为拆迁没房子住这勉强算个动机,可老郑杀人又有什么动机呢?”
“这个……这个我还推理不出来……”木村尴尬地抬起手挠了挠头。
十一
“司徒小姐,我又发现了一个秘密!”
“什么秘密?”
“那只逃跑掉的猴子,我终于找到了它的下落……”
“啊,真的?木村先生,你是怎么发现的,这不可能吧?不要跟我开玩笑了!”
“是啊,不是开玩笑的。”
这天是周末,司徒甜本想赖在床上睡个懒觉,没想到一大早就被木村打来的电话吵醒了。
“司徒小姐,中午休息的时候我想见见你,你能来动物园见我吗?”木村在电话里说。
“那好,我们中午还在那家小吃店见面。”
“好的,中午见。”
因为今天是周末,动物园门口的小吃店里的顾客非常多,司徒甜和木村好半天才等到了一个紧靠窗子的位子。司徒甜问:“木村先生,你在什么地方发现了猴子?你不是说猴子可能已经被面包车撞死还被人埋掉了吗?”
“昨天下班之后,我顺便绕着动物园走了一圈,一边走,一边思考关于案件的一些事情。我发现动物园周围有好几处建筑工地正在施工建设中,还有一些是老旧的平房改造区,然后我就想到,那只逃跑掉的猴子假如被撞死了很可能会被丢弃到这里来,如果在松软的空地上挖一个坑,把猴子埋掉了,那就万无一失了。于是我走到距离动物园最近的一处没有施工建设的工地,那里还是一大片荒地,我见到了一个建筑工人,我说我是动物园的管理员,动物园前不久丢失了一只猴子,我正在寻找猴子的下落,我问他,大概两个月前,是否在工地上见过一只死猴子。”
“那个工人是怎么说的?”司徒甜好奇地问。
“他说他不知道。”
“哦。”司徒甜很泄气地垂下头。
“我没有死心,那是因为我又想起了什么,事情既然发生在两个月以前,那么这期间相隔了这么长的时间,那片区域不可能还是荒地。”
“你的意思是……”
“猴子被撞死已经有两个月的时间,很可能埋猴子的地方都已经打上了水泥地基,也就不再是荒地了,所以,我认为寻找的目标要集中在打好地基的工地上而不是在荒地上。”
“这么说也是合理的,不过仍旧很渺茫。”
“是很渺茫,我也只是到处走走,随便问问,结果还真被我找到了线索。”
“快说啊!”司徒甜催促道。
“我几乎是一路走一路问的,当我走到了一处距离动物园稍微远一点儿的工地上,那里已经搭上了铁架子正在施工盖楼。我走进一间活动房,那里面坐着值班的工人,我就问他,工地里是否发现过一只猴子。那人说没有,我很泄气,准备放弃。不过,那个工人很喜欢说话,他问我是干什么的,我告诉他我是动物园的员工,动物园在两个月前跑掉了一只猴子,所以我在周边问一问,希望能找到猴子的下落,活着或死了总要有个结果。值班工人回答得很肯定,他说没有,他保证在他们的工地上没有看到半只猴子。可就在我要走的时候,工人喊住了我,他说出了一件事情……我当然知道,工人对我说的那个东西不一定就是猴子……”
“他告诉了你什么?”司徒甜有种在听故事的感觉。
“工人对我说,那时候是春天,盖楼房之前需要浇注大量混凝土牢固地基,有一天,混凝土搅拌机里面倒出来的混凝土的颜色与以往的不同,似乎颜色略深了些,后来有心细的工人发现搅拌机里面有很多棕黑色毛皮,就认为是淘气的孩子把流浪猫或流浪狗丢进了搅拌机里,听我刚刚说起猴子的事情,他就想起这件事情来了。工人认为,会不会搅拌机里面被搅碎的小动物,就是我说的那只猴子。”
“真的会是那只猴子吗?”司徒甜问。
“我觉得应该是,以前我以为他们会把猴子的尸体埋起来,没想到是丢进了混凝土搅拌机里,要是没听到值班工人说出这个消息,仅凭人脑去想,肯定是想不出来的。可惜那些混凝土都已经被浇筑在最底下了,找不到骨头也找不到皮毛,没办法证实了。”
司徒甜叹口气,“唉……”
“你看……那是阿东!”木村把脸转向窗外,压低声音指着窗外说。忽然,他站起来冲了出去。
“木村先生,你要干什么?”司徒甜急得乱叫,“喂!你去哪里啊?”
两个人一前一后出了小吃店,木村躲在店门前的公共电话亭后面,司徒甜追上来,问:“木村先生,你为什么这么鬼鬼祟祟的?”
“我想跟踪一下阿东,看他周末都去做什么……”
“啊!你又要做这种事情,跟踪别人是犯法的哦!”
“我知道这样做不道德,可是我太好奇了,你大概还不了解我这个人……”木村只说了半句话,就悄悄跟在阿东后面。阿东没意识到身后有人跟随。
司徒甜虽然不想跟踪任何人,可是她似乎被木村的执着同化了,只好一蹦一跳地跟在木村后面。木村尾随人的本领很不错。
“你刚才只说了半句话,你这个人怎么了?”司徒甜问道。
“我这个人从小就喜欢解密,我学的是理科,尤其对数学几何非常感兴趣,高中的时候我参加奥数比赛还得过全市第一名……”前面阿东的脚步加快了,木村闭上嘴巴继续跟踪。
“我跟你讲,你跟踪别人的这种怪癖可不好,这似乎跟喜欢数学没有丝毫关系吧?”司徒甜一边走一边小声说。
“没有明显的直接关系,可我就是喜欢解题,尤其是难题。碰到一个难题我想得脑袋疼我才开心呢。为了破解一道难题,不吃不喝一夜不睡觉都可以。这就是我喜欢奥数的原因,破解谜题也是我最大的兴趣。现在,我遇到了这样一起古怪的案件,我要是破解不了我全身都难受,寝食难安,所以没办法,我懂跟踪别人是不对的行为,可是我控制不了我自己。”
本以为阿东是趁着午休时间回家休息,不过司徒甜很快想起来,阿东的老婆就是因为房子的事情跟他离婚的,阿东目前居无定所,或许这才是木村感到好奇从而跟踪阿东的最主要原因。
跟踪了不到15分钟的时间,只见一排旧楼前面的街道上不知为何聚集了一小撮人,大多都是50多岁的家庭主妇或者是退休职工,他们站在那里,几乎每个人都举着一面小牌子,小牌子上面写着字,那些人也不吭声,举着牌子一脸困倦,看起来好像是在示威或者抗议什么。
更奇怪的是,阿东挤进了那一小撮人中,他蹲下身子,从墙缝里抽出一个类似的小牌子,动作很熟练,但在他举起牌子之前,先是用手把牌子擦了擦,然后从口袋里掏出一支白色粉笔,用白色粉笔在小木牌上写了几个字,收好粉笔之后,阿东站起身,也把牌子举过了头顶。
木村和司徒甜站在一个隐蔽的角落有些发呆,阿东举着的牌子显然跟其他人手里的牌子略有不同,别人的牌子上面贴着的都是五颜六色的纸,而阿东的牌子是黑色的,看起来更像一块长方形的小黑板,或许那牌子就是用一块黑板制作的,因为阿东刚才还在上面用粉笔写字来着。
“好奇怪哦!”司徒甜小声问木村,“这些人中午不在家休息,他们聚集在一起,这是在抗议什么呢?”
那些木牌上面的内容很简单,大多数都只有几个字,比如:阳光属于全人类,阳光补钙,还我阳光等。木村明白了,他指着那些牌子对司徒甜说:“你看那些牌子上面的字都跟阳光有关系,我已经能推理出这些人是在抗议什么了。”
“你快说说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