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城青春文学绝恋·十六年后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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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7章 :穿帮是迟早的事

在WFP医学中心,他虽然沉默,但不代表他没有去判断。她说得很有条理,让他找不出任何纰漏来。他看出罗马斯对她的表现有多惊讶,同样的,他也是。然而他惊讶的是她的思考方式和一个人很像,不是悠,而是土耳其王妃。他甚是狐疑,她身上还有多少令人惊讶的地方?她似乎越来越陌生了,明明是想去了解她的,却发现,越是相处下去,越是觉得她和悠不同。莫非之前那个像悠的她并不是真正的她?现在的她让他觉得很陌生,曾有的微澜,逐渐趋于平静,只剩下欣赏。

阿尔缇妮斯被他的打量弄得心里七上八下,也没胆子问,突然想到自己刚才的表现,汗又冒出来了。千色应该是沉默寡言的,而她的话太多了,这都得怪她的职业病又犯了。别是他发现了什么吧?她慌忙摸摸自己的脸,还好,面具还在。不管他是不是怀疑,她都不能承认。她第N次告诉自己,赶快和千色联系,再这么下去,就算不承认,穿帮也是迟早的事。

狄克沉默了很久,才开了口:“你先休息吧。”

阿尔缇妮斯松了口气,赶忙爬上床。睡觉睡觉,赶紧睡觉。她的举动,让狄克觉得好笑。她的躲避是越来越明显了。那夜之后,他决定和她结婚,是因为他想赎罪,现如今就像是一个笑话。

他与她皆是。

希腊,海中月。

巨伞般耸立在小岛上,几乎遮蔽了半座岛屿的月华罗,依旧翠若美玉,生机勃勃。沙沙作响的树叶协同爱琴海的潮起潮落,奏出大自然的乐章,观之震撼人心,听之心潮澎湃。目睹此景,聆听此乐,任何烦躁都会变成浮云。然而,萨鲁始终烦躁不堪,整整两个星期,竟然仍是查不到白乌鸦的蛛丝马迹,他的忍耐即将到达极限。低咒一声,他重拳捶击在月华罗的树干上,足有十个成年人才能围抱的树干可不会因此摇动,不过又多了一个凹坑。

正在为萨鲁准备午餐的侍女们都吓白了脸,几个胆子小的甚至把餐具给摔到了地上,蹲在地上胡乱地收拾。鹅卵石铺成的小道上,此时走来一抹娇俏的身影,是一个少女,她的到来令一干侍女像是见到了救世主,泪水纷飞地向她投去求救的视线。

暖阳下,海风轻起,吹得少女一头黑发随风而舞。她肌肤胜雪,娇颜如花,最特别的是她的眼睛,竟然是一紫一绿,紫的梦幻神秘,绿的清冽冷艳。她挥了挥手,侍女们感激涕零,立刻朝着主屋奔去,像是逃命一样。她来到张罗了一半的餐桌前,像玉雕琢而成的小手,提起骨瓷咖啡壶,往同花色的咖啡杯里倒满咖啡,再往咖啡杯里加了点奶,搅拌后,她端着走到萨鲁身后。看到月华罗树干上的凹坑时,她秀气的眉皱了皱,抬手抚摸,刹那间,翠绿得像是能滴出水的月华罗绽放出银河一般的灿烂之色,华美得就像在黑暗中打开了珍宝箱。

萨鲁被这银光刺得睁不开眼,回头便是一怒,“菲儿,我说过不要来打扰我。”

菲儿,也就是萨鲁和阿尔缇妮斯的小女儿,自然放下手,月华罗立刻又回复一片翠绿。她端着咖啡来到萨鲁身边,虽然他愤怒得近乎六亲不认,但她一点都不感到害怕。

“父王,又在担心母妃?”

萨鲁哼了哼,根本不承认。

菲儿莞尔一笑,明明脸上写着“我很担心”,却死不承认,不过,她没戳破,将手里的咖啡递给萨鲁。萨鲁接过,见咖啡里加了奶,一脸嫌恶。

“父王,只喝咖啡伤胃,加点奶对胃好。”

萨鲁蹙了蹙眉,还是喝了一口。

菲儿与他并排站着,“伊斯叔叔查得怎么样?”

萨鲁脸都黑了。

菲儿眨眨眼眸,看来是没什么进展,于是问道:“父王,真的不回纽约吗?”

“不回去!”萨鲁咬了咬牙。

“还生母妃的气?”

萨鲁郁闷地喝着咖啡,一言不发。

菲儿呵呵轻笑,“父王,显然赌气是你吃亏!”

她从小就知道父王有多爱母妃,赌气这种事他不吃亏才怪。萨鲁冷冷瞪了一眼宝贝女儿,但这是事实,他无从辩驳。

菲儿蹲下,捡起一片落叶,站起身,捏在手指间把玩着。纽约发生的事她全知道,凯洛贝罗斯哥哥天天有打电话过来,一来二去的,什么细枝末节她都清楚了。父王回来除了是真的被母妃气到之外,最重要的还是想赶紧解决白乌鸦,可惜这个组织太过神秘,没有任何蛛丝马迹可循。还有就是千色的下落,这点母妃就是死都不会说的。只要找到她,母妃就没有留在纽约的借口了。

她狡黠一笑,小脸一仰,问道:“父王要不要我帮忙?”

萨鲁看她一眼,“别忘了你母妃嘱咐过……”

她摆摆手,“知道知道,不能离开海中月,不可以掺和,要乖乖待在家里。”

这些话听得她耳朵都起茧了。因为母妃的命令,她和三个哥哥不可以离开这里,但几个月前他们曾偷偷逃跑过,结果除了凯洛贝罗斯哥哥,她、阿尔玛哥哥、路卡斯哥哥全被聪明绝顶的母妃给识破,让土耳其亲卫队抓了回来,然后就是“软禁”。她知道母妃的能耐,更知道她是为了他们的安全着想,可自己的老妈有危险,做儿女的不免担心,总是想帮忙,他们又不会越帮越忙。既然母妃不准她离开,那发挥一下遗传的智慧总可以吧。

“父王,我只是提个建议,建议总行吧?”

萨鲁宠溺地拍拍她的小脑袋瓜,“说吧。”不让她说,恐怕她一辈子都不会理他。

菲儿像只小猫似的眯着眼睛享受父亲的爱抚,然后说道:“父王知道安德鲁·塔克·雷蒙特是谁吗?”

“安德鲁·塔克·雷蒙特?”他在脑海里思索着这个人名,完全没有印象。

“那父王查查这个人吧,或许有意想不到的收获哦。”

“你从哪里知道这个人的?”他从未留意过还有这么一号人存在,“他和白乌鸦有关系?”

“不,和千色有关!”白乌鸦她暂时帮不上忙,资料太少。

萨鲁疑惑地看着她。

菲儿解答道:“最近我一直在听凯洛贝罗斯哥哥诉苦,听着听着,就发现一些蛛丝马迹了。”

萨鲁明白了,女儿和她的母亲一样,对一些细节极其敏感。

“虽然哥哥对这个人尽是贬低,但有一个细节我记得很清楚,那就是千色曾和安德鲁在一起过。”

“父王,我们查了这么久,无非都是在查一个可能受伤的女人去了哪里,为什么就不想想也有可能是谁救了她,又或者她在那种情况下会找谁求救?”

“熟人!”

答案只能是熟人。千色既然救了露娜,又和露娜交换了身份,白乌鸦是不可能知道的,按照最近的查探,千色没有什么朋友,熟人只剩下安德鲁一个。他豁然开朗,这的的确确是一条重大线索。

看他的表情,菲儿就知道自己的建议被采纳了。她拍拍弄脏的手,“好了,接下来就是父王的事了,我要听母妃的话,在家做个乖宝宝。”

萨鲁眼里满是骄傲,她与露娜一样,都聪慧异常,甚至连男人也比不上她们。

“菲儿,我有点同情将来要娶你的男人。”恐怕会和他的处境一样。

“父王,你不是说谁娶我就打断谁的腿吗?怎么又同情起来了?”

萨鲁呛了一下,他的确有这么说过,但那时她还小。女大不中留,早晚都是要出嫁的,即使他再不愿意也一样。要不然,露娜恐怕会宰了他。不过腿是一定要打断的,要不然他咽不下这口气,断了又不一定好不了,方法有的是。他自己也是这么过来的。可是一想到自己宝贝了十几年的女儿将来是别人的,心里就发酸,这滋味真不好受。

他将菲儿搂进怀里,再过些年吧……

另一头,阿尔缇妮斯为了黛西尽早恢复正常,每天都在WFP医学中心观察进展,但效果并不尽如人意。她吸入的香气实在太多了,神经系统已被破坏,要想恢复,恐怕需要一段很长的时间。

狄克告诉她,他怀疑催眠黛西的可能是白乌鸦的人。原因无他,绝种了一两百年的植物,若问谁还有本事弄得到,只有一种可能性,那就是早在这种植物未绝种前就存在的组织,或许有办法。植物虽然绝种,但做成药后存放的年数可就久远了。这很符合逻辑。阿尔缇妮斯绝对赞同。但黛西一日不恢复,他们便一日无法找到始作俑者。

累了一上午,阿尔缇妮斯打算找个地方休息一下,她是尽可能不去打扰狄克,与他越少见面越好。她现在只要让白乌鸦的人不起疑便不会有问题。最麻烦的是,她没法找时间与千色联系,一是忙于黛西的事情,二是狄克的存在。就算她不去打扰他,他也有办法随时随地都出现在她身旁,这真是让她头疼。

走到拐弯处时,突然蹿出一个人影,与她相撞,力度不大,只是碰到了一起。待她想看清是谁时,手中被塞入一张纸条,她下意识地一握。那人影快速离开,快得她都未及看上一眼。她打开纸条,上面赫然写着:千色,Boss要你尽快回去。

她如遭雷击,呆住了。

阿尔缇妮斯紧紧捏着手里的纸条,因为太过突然,手心都在出汗。早知道WFP有内奸,但是像刚才这样的举动,也太明目张胆了,还是他们已经有恃无恐了?

若真按照纸条上写的去见Boss,十有八九会露馅,最要命的是上头写着要她回去,可回去哪里,连个地点都没有,她这个假千色又怎么会知道?当务之急就是和千色联系。她一溜烟似的往宿舍跑,半道上遇到狄克和卡尔,连个招呼都没打。

卡尔看着她像阵风一样消失在走廊尽头,蹭了蹭狄克,“她这是怎么了?跑得那么急。”

狄克哪里会知道,也正纳闷着。

卡尔问:“要不要追上去看看?”

狄克怔了一下,今早他去问过罗马斯,她的身体已经无大碍,他安心了不少,只是没料到她已经无大碍到能这么“活泼”了。至于追上去,即便两人独处的时候,他们也没有话可以说。

“她是个知道分寸的女人。”

“就这样?”

狄克白了他一眼,最近,卡尔真是越来越鸡婆了。

卡尔耸了耸肩,“我就问问。她是你的女人,你说怎么样就怎么样呗,和我无关。对了,你和三兄弟谈过没有?”

为了黛西的事,他都没消停过,也不知道和三兄弟谈过没有。狄克别过脸,半边脸上阴云笼罩,足以说明他们父子四人尚在冷战中。

卡尔叹了一口气,拍拍狄克的肩膀,“放心吧,父子哪有隔夜仇啊,找个时间和他们好好谈谈。”

狄克苦笑,心里酸涩,他的三个儿子可是连见都不愿意见他,又怎么能够好好地谈?连他自己都认为他罪无可赦,三个儿子没捧着悠的遗像来向他兴师问罪就已经不错了。现在只能让时间将这件事冲淡,除此之外他做不了任何事。

阿尔缇妮斯冲回宿舍,第一件事就是紧闭门扉,然后反锁,她和千色之间的联系是断然不能让人发现的。她喘了喘,然后快速拨通千色之前留给她的号码。嘟声只响了一下,电话就被接了起来。

“千色!”她急道。

电话那头却是一阵沉默,隔了一会儿才有了回复,“你是谁?”

阿尔缇妮斯心里咯噔了一下,怎么是个男人的声音?

“你又是谁?”她反问。

安德鲁绝没有想到这么快就会有人找上千色,扭头看向正在玻璃房里晒太阳的千色,她没有发现他在接电话。他放下手里的水果盘,拿着无线电话走到她看不到的地方。他不能确定电话里的女人是好人还是坏人!以他的鉴定标准,好人指的是纯粹想知道千色好不好的人,而坏人就是想带她走的人。

“来电人不该先自报家门吗?”他冷冰冰地回答。

阿尔缇妮斯这时也在思忖他是好人还是坏人。她的鉴定标准是,好人是千色的朋友,救她的人,坏人自然是白乌鸦。如果是后者……她握紧了手机。不能乱,不能让对方察觉出什么。

“我是千色的朋友。”

“哪种朋友?”安德鲁的声音像是从牙齿缝里飘出来的一样。

阿尔缇妮斯冷静地答:“这种事应该由千色自己判定,不是吗?”

安德鲁讶异地扬了扬眉,这个人对他似乎也存了一份戒备,“她现在不在,有什么事,你说吧。”

都没确定他是谁,让她怎么说?阿尔缇妮斯问道:“你还没有说你是谁?”

安德鲁扯了一下唇角,算是个笑容吧,虽然任谁看了都会觉得有些胆战心惊,“我也是千色的朋友。”

阿尔缇妮斯恼得咬了咬牙,说了等于没说。她强调,“我只和千色说。”

“抱歉,在没有确定你的身份前,我不会贸然让她来接你的电话。”

阿尔缇妮斯气得都快抽筋了。这人太狡猾,清楚主动权在谁的手里。对付这种人只能单刀直入,绝对不能旁敲侧击。

“我不会伤害她,我只是有事要和她商量,至于是什么事,非常抱歉,我真的不能告诉你,这是我和她之间的约定。我唯一能向你保证的是,我绝对不会伤害她!”这样说,他应该明白了吧?

安德鲁有在听,可是注意力却放在了玻璃房里的千色身上,即使面对花海,她的背影看起来仍是那么沉重,好似有一种阳光都无法穿透的暗影束缚着她。

“喂?”

安德鲁沉默良久,说道:“我只问一句话。”

阿尔缇妮斯松了一口气,“你说。”

“你……会带她离开吗?”

“咦?”阿尔缇妮斯愣了愣,这话里的意思她有些不明白,他为何这样问?照他这么说的话,千色的伤已经好得差不多了?她一喜,“她已经好了吗?”如果真是这样,她就不用担心会穿帮了。

听出她语气里的欢愉,安德鲁已经有了答案。他握着听筒的手一紧,脸色变得极为难看,他已经不想再多说什么了。下一秒,电话便被挂断,电话那头传来了嘟嘟嘟的忙音……

“喂!喂!”阿尔缇妮斯对着电话大喊。

她只好重拨一次号码,但一直都是忙音。这算什么?!她恼怒地将手机摔到床上,过了几分钟,她才冷静下来,看来千色是指望不上了,不知道刚才的那通电话会不会对她有什么影响。照刚才的形势看,应该不会,否则对方也不会跟自己说那么多话,但他突然挂电话又是什么意思?她皱皱眉,看了一眼床上的手机,这种时候也只能找他了。

手指娴熟地拨着熟悉的号码,对方一接起,她便小心翼翼地开口:“萨鲁……”不知道他是不是还在生气,先试探一下比较好。

“嗨,母妃!”接电话的是菲儿。

“你父王呢?让你父王听电话。”

“嗯,父王……”菲儿正躺在自己的公主床上,吃着薯片,看着电视,对许久未见的母妃一点嘘寒问暖的意思都没有,“昨晚父王就离开海中月了。”

“离开了?去哪里了?难道是回纽约?”萨鲁要回来了吗?他到底还是舍不得她的。

她心中一喜,连语气都欢快起来了。

菲儿摇头,咬了一口芝麻口味的薯片,“不是哦,父王昨晚带着近卫队,神色匆匆地就出去了,连手机都落下忘了带。”

“不是?!”阿尔缇妮斯的声量立刻提高了数倍,“那去了哪里?”

菲儿还是摇头,“父王没说,所以我也不知道。”

阿尔缇妮斯在另一头恼得脸都青了,这个女儿真是白生了。

“母妃,您可以放心,我可以向您保证,父王绝对不会因为难耐寂寞去找别的女人。您也不用打电话来试探,父王可是想念您想念得紧,用餐的时候都能把汤往鼻子里送,睡觉的时候还要抱着您的枕头,所以……”

“闭嘴!”阿尔缇妮斯脸都红了。

菲儿笑道:“母妃,您还是乖乖待在纽约等父王去找你吧,我敢说不出三天,父王准飞回到您身边。”

这点她很有信心,按照她的分析,父王八成是按照她给的提示找到线索了,不过这个还是先不要让母妃知道,母妃的脾气倔着呢,还是先瞒着的好。她倾听着电话那头的声音,嗯,听母妃的声音中气十足的,看来过得很好,她这个做女儿的也就放心了。嘘寒问暖什么的就算了,她和母妃一样,对方是好还是坏,听语气就知道了。

被菲儿这么一闹腾,阿尔缇妮斯什么紧张感都没了,但是萨鲁到底去了哪里?

她追问道:“那你两个哥哥呢?”

“哥哥?”菲儿娇笑道,“前天哥哥想‘越狱’,结果被父王逮了个正着,现在应该被送到土耳其皇宫里去了。这时候肯定在爷爷和奶奶那受苦受累,当传说中的诉苦对象。”

阿尔缇妮斯捂额,看来这些儿子女儿一个都指望不上。

菲儿咔嚓咔嚓地继续吃薯片,“母妃,您怎么不说话?”

阿尔缇妮斯现在是被气得说不出话。

菲儿像是能猜到似的,又笑道:“是母妃说的,我和哥哥对您被暗杀的事情,无论如何都不能掺和。”

阿尔缇妮斯被这话给堵到了。没错,她的确三令五申地交代过,但她没交代他们不可以知道萨鲁的行踪。好吧,反正事情已经如此了,再问也没用了。

听到电话那头响不停的咔嚓咔嚓声,阿尔缇妮斯叱道:“菲儿,我说过多少次了,不准吃这些垃圾食物。”

菲儿舔了舔手指,“没有吃啊。”

“还说没有!”

“现在没有吃啊。”

阿尔缇妮斯无语,这个女儿古灵精怪,简直和她爷爷一模一样。

“小狐狸!”她忍不住喝道。

菲儿眉开眼笑地答:“曾外公听了一定很高兴。”

阿尔缇妮斯没辙,她根本说不过菲儿,既然她不知道萨鲁的去处,她再问下去也没用,便道:“你不要以为父王和母妃不在,你就可以乱跑。”

萨鲁不在海中月,两个儿子也不在,她现在岂不是无人看管了?

“不会乱跑,我和哥哥们不一样。”她才没那么傻,主动找上门去挨骂呢。

阿尔缇妮斯听到她这样说,也就松了口气,“你乖乖在家,好好吃饭,不准再吃垃圾食品。”

“嗯!”菲儿点头答应。

“那挂了。”

“噢……”

母女俩结束了通话。

塞舌尔。

还是那海天一色的美景,尽管景物不变,但随着日出日落,海水就像一幅随时都在变化的油画,有着难以言语的色彩之美。太阳的不同位置,都会改变海水的颜色,有时是天蓝,有时是深蓝,有时是浅紫,有时又会像橘色画笔落入了金色的颜料里,将金色慢慢染成耀眼的金橘色。很多人喜欢海便是为此,因为没有比海更能让人心旷神怡的东西了,它的壮阔和绚丽总能将烦恼忧愁一扫而光。但是,千色即便面对这样美丽的海,仍是一副心事重重的样子。

“天黑了,回去吧?”安德鲁握着轮椅的手把,轻声问道。

千色睁眼看着开始变得漆黑的海水,一如她的心境。海水的美只会存在于阳光下,一旦阳光没了,它就只是海水,还冰凉刺骨。是该作决定的时候了,再拖下去,她一定会丧失勇气。

“安德鲁……”

“嗯?”安德鲁绕到轮椅前,单膝跪在沙滩上。

“我……”她挣扎着,放在膝盖上的手握得越来越紧,别过头,她不想看他的表情,“我不能要这个孩子。”

安德鲁怔了一下。

“不……不能……要!”太阳已经彻底落了下去,看不清她现在是什么表情,只有眼角滑下的眼泪晶莹得就像黑夜中一闪而过的流星。当它滴落在安德鲁的手背上时,灼痛了他的心。

“决定了?”他说过,无论她做任何事,他都会支持她的。

千色不停地点头,眼泪却落得越来越凶。

“千色……”他轻叹,站起身,将她搂进怀里,“能告诉我理由吗?为什么是‘不能’,而不是‘不想’?”

千色颤了一下。

“‘不想’是你自己的意思,而‘不能’是你想要,却因为某些因素而不能要,是吗?”

他说过会支持她,但是没说要支持她做会让她难过的事情。

“有什么差别吗?”结果都是她不要这个孩子。

“有!”安德鲁激动地回道,“告诉我不能的理由,我可以为你铲除它。”

“不需要!”她不是轻视他,而是Boss太强大了。

安德鲁温柔地捧着她的脸,语气更激动了,“你为什么总是不说?为什么总是不让我帮你?”

她轻叹一声,“你要帮的是你自己,安德鲁,这世界上你最该爱的是你自己。”

“你从哪里看出我不爱自己了?”他显得有些生气,灰色的眸子闪着怒意。

“只要你总是想着帮我,那就代表你根本没有爱你自己。”她被泪水冲刷过的黑眸此刻漾着无比的坚定。

“谬论!这跟爱你一点关系都没有。”他嗤之以鼻。

“安德鲁,爱和喜欢是不同的,我清楚你什么都知道,我的身份、我脑子里的芯片,甚至我是杀手,你都知道,你却从来都不说。我还知道,我……”她咬了一下下唇,“我和慕容悠长得很像。”

安德鲁的脸色立刻阴沉了下来,眸中透着狠戾,“是米修告诉你的?”

“不……”她摇头,他这样子看起来好似马上会杀了米修一般。

安德鲁的脸色却没有因为她的话而好转,反而更阴沉了。

她急忙抓住他的手,“你不要胡乱猜测,我知道你不是因为我长得像她,所以才会喜欢我的。”

“既然你明白,为什么不让我帮你?”他的眉头总算舒展了些许。

“你不能否认,你会被我吸引,是因为我长得像她,对吗?”若非如此,相遇之初,他根本都不会看她一眼。

安德鲁不能否认这点,他解释道:“我承认,一开始想接近你,完全是因为你像她,但是我分得清楚。你不是代替品,从来都不是。”

“或许后来你的确是分得清楚,但是我们认识的时间太短,还不足以让你爱上我,你觉得自己爱我,只是因为你把对她的爱转移到了我身上。”

“闭嘴!”他大喝道。

千色被他吓了一跳。

“不要把你的想法变成我的想法。”他虽然跪着,却极有气势。

千色喘了一口气,继续道:“好吧,如果你非要这么认为的话,那我作个假设,只是假设。”

安德鲁看着她,眉头紧锁,她还想作什么假设?

她的黑眸紧紧地盯着他,“倘若……倘若慕容悠还活着,你要怎么选择?”

安德鲁一愕。

“不要说这是无稽之谈,我说了,是假设,假设这是真的,你该怎么办?”

安德鲁发现自己竟然回答不出来。

“回答不出来了,对吗?告诉我,你现在心里想着的是慕容悠还是我?”千色追问道。

这样说,或许有点蛮不讲理,但她必须要他知道,若非她的这张脸,他根本不会对她用情到这种地步。无论自己是不是慕容悠,他和她都不可能,即便现在的她不止一次为他感动过。慕容悠永远都不会是他的,而她也会是他生命里的过客。

安德鲁被她弄得心烦意乱,他没有回答千色的问题,而是问道:“好,那我来问你,喜欢和爱有什么不同?”

千色愣了愣,这问题她倒没想过,她也不知道怎么回答。

“我告诉你。喜欢和爱,就如同这花。”他指了指花圃里的姹紫嫣红,“喜欢花的人会摘花,可是爱花的人却只会浇花。我承认,若不是你长得像悠,我根本不会注意你,也不会如此怜惜你。但是我很清楚,你们是两个人。若真像你假设的那样,我或许会矛盾,或许会纠结,或许会不知如何是好,但有一点我明白,现在的我爱的是你啊。千色,你明不明白?”

多少次,他为自己爱上她,而有罪恶感。他的心里明明只有慕容悠一个人,却又装进了她。现在,他的眼里心里都是她,是千色,不是慕容悠。

“倘若她真的还活着,你想要我再去抢一次吗?”他跪在沙滩上,晚风习习,吹得银色的头发乱舞,却吹不散他心底的懊悔。“她在我身边,永远都不会开心。”这是二十二年前他就明白的事实,“我只能放开她,让她去到她爱的男人身边,除了这样,我真不知道,我还能做什么。可是你不同……”他灰色的眼里有了火热和希望,“千色,告诉我,若让你留在我身边,你会开心吗?”

千色没法回答他,在知道自己是不是慕容悠前,她都无法回答他。开心,抑或是不开心,都不是现在的她能决定的。只是她无论如何都不想再看到他那种令人揪心的眼神,那样的他让她想起了濒临死亡的野兽,那么恐惧,那么绝望。

“我……”

“Boss!”她的话被急匆匆赶来的侍从打断。

安德鲁冷眼扫了过去,“什么事?”

侍从不敢靠近,站得远远地回道:“雷达显示,好像有艘船正在向我们靠近。”

“船?”安德鲁皱眉道,“海盗吗?”

不,不可能是海盗,他在这里的势力已经强大到没有哪个海盗胆敢在他的地盘撒野。

“不清楚,不过对方是有备而来的,我们根本没法阻止他们,恐怕现在他们已经登陆了。”

安德鲁虎躯一震,脸上尽是杀气,对着侍从命令道:“送小姐回房,除了我之外,谁都不准靠近她的房间一步。”

不管对方是谁,惹到他,他只会让对方有来无去。他现在还无法猜到是谁,这是座私人岛屿,而且邻近的几个岛屿上都是他的人,为的就是不想让闲杂人等轻易闯入。

千色莫名地有种不好的预感,不会是白乌鸦的人吧?见他要走,她立刻站了起来,“安德鲁,我也要去。”

安德鲁回道:“你去做什么?”

万一对方来意不善,打了起来,她绝对没办法应付,他自然不能让千色去。他想到了一个线索,莫非和那通电话有关系?难道是那个女人来了?如果是这样,他更不能让千色去。

“带小姐回去!”他命令。

“是!”侍从赶紧将千色拉住。

“放手!”千色想扯开侍从的手。

“小姐,请不要为难我,Boss的命令,我们从来都不敢违抗。”他说得很是谦卑,因为清楚她对Boss的重要性。

安德鲁大步走向主屋,里头早已有训练有素的下属准备好一切。他将下属递来的手枪握紧,领着他们往码头走去。没走多久,他便依稀看到一艘大船靠近,上头冲下很多人,已经和护卫打了起来。枪支鸣响的声音,在暗夜里尤其响亮。

他朝天空开了一枪,接着喝道:“全都给我停手!”

萨鲁没想到来人会如此震慑人心,只是视线相对,他便清楚,这个男人绝不是一般人。他应该就是WFP元帅的兄弟,那个人称魔王的安德鲁吧。

“你是谁?”魔王永远都不会被动地出手。

而萨鲁这个虽没有被人称呼过魔王,但却曾是真正的魔神的男人,又怎么会被他震慑住?

“萨鲁·姆尔希理!”他自报家门。

安德鲁还来不及说话,挣脱侍从的千色却出人意料地出现在了两人面前,她万万没想到来人会是他,惊讶道:“亲王殿下,你怎么会来?”

对于这个女人,萨鲁绝对有理由咬牙切齿,“为了我的露娜!”

“王妃?”千色心下更是一惊,看他狠戾的表情就知道,他恨不得吞了她,“王妃发生了什么事?”

“她很好,不过怀孕了,因此你必须得跟我走。”只有她回去了,露娜才会跟他回希腊。

“怀孕!”千色听到这句话,差点站不稳。

安德鲁在她出现的时候,早已将注意力都集中在她身上,立刻伸手扶住她,“千色……”

此刻,千色全身都在发冷。她竟然也怀孕了。

她仓皇道:“她怀孕的事有多少人知道?”

萨鲁觉得这根本不是重点,重点是这个女人今天他一定要带回去,花了那么多时间才查到她的下落,说什么也不能让她溜了。

他冷冷道:“你只要跟我回去,其他的事情根本不重要。”

不重要?!千色全身血液都快冻结了。阿尔缇妮斯现在的身份是千色,她怀孕了,Boss不可能不知道!一时间千色突然觉得天旋地转,站都站不稳了。

“千色!”安德鲁惊见她脸色转瞬发白,一股强烈的不安随之涌上心头。

“安……安德鲁,我要回……回……”话还没说完,她就晕死了过去。

“千色!”安德鲁惊恐地大吼。

萨鲁没想到她这么虚弱,但这无关紧要,要紧的是带她回去。他挥了一下手,土耳其的精兵立刻冲了上去。安德鲁因为千色突然昏厥,心下已是惊恐不安,哪还顾得上萨鲁,他一把抱起千色往回走。

“米修!”他像疯了的狮子一样吼叫。

被关了几天的米修听到他的怒吼,直接从床上滚了下来。怎么了这是?发生什么事了吗?

另一边,正发动攻势的萨鲁却被晾在了海滩上。这算什么?要抢的人不在了,他还打什么,只好带着人紧跟其后。

这里是乱成一团,而纽约的WFP也一样,因为“千色”又很不小心地从楼梯上滚下去了。当然,这是某个人唯一能想到的缓兵之计。

如何让孕妇假装摔下楼梯,其实是一件很简单的事情,当然前提是不能伤了身体,但又不能让人觉得摔得很假。最好的方法就是先准备好一个纸箱,纸箱里放上重物,纸箱外观不能太出挑,不能让人觉得它的存在很突兀,然后找一个不太有人走动的楼梯,注意是楼梯不太有人走动,但周边必须要有人。一切准备好后,请伸出脚,将放有重物的纸箱踢下楼,当箱子发出滚落楼梯的声响时,请开始尖叫。接着,请迅速地走下楼梯,躺在箱子旁边,装出一副很难受的样子。为了达到效果,请一定准备好喷雾,朝额头多喷点,看起来好像流了很多冷汗。当这一切都做完以后,请耐心等待,周边必定会响起嘈杂的脚步声。